蕭餘難得的也笑了,然後一本正經的說:“老師,我是初三的學生了,再者,我十四歲了。”而且馬上就十五了。

    言下之意,我有正常的判斷。

    “說的不錯,你們校長跟我父親是老朋友了,我跟他在附近吃了個飯,送他回來,就順便來你們學校的操場散下步,這個真實吧!”

    蕭餘不可置否,這個原因就真實多了。

    走着走着,一圈走完了,又回到了剛剛的原點。

    蕭餘剛剛是耐着性子,這會已經想開溜了,正想着找個藉口。

    言忱突然就停了下來,轉過身問蕭餘:“你覺得現在站在這個地方跟剛剛站在這個地方有什麼不一樣的嗎?”

    他的眼神很專注,像是能洞察人心,讓人無處可遁。

    蕭餘一愣,眼睛看向一邊,剛剛腦子裏想什麼已經忘記了。

    蕭餘沒敢他的眼睛,這會大體能察覺言忱意思了,她大概知道他想說什麼了,應該是剛纔看出來自己心情不好了:“風景沒什麼變化。”含糊其辭的說着。

    言忱輕笑了下,眼神很溫和,莫名的距離感少了很多,道:“風景確實沒什麼變化,依舊是美麗依舊,那人呢?”

    蕭餘頭皮有些發麻,果然啊,溫潤只是表面,原來暗裏也有這麼壓迫力的時候:“人倒是有變化,剛剛我是在自己跑步,你來了之後,就跟在你後面散步了。”

    “蕭餘,你很聰明!”言忱隨意的站在了一側,蕭餘側臉,可以看到他棱角分明的下頜線,還有地面上他們交疊的影子。

    言忱繼續道:“之前站在這個地方的時候,我們還沒有認真的欣賞風景,如今再次回到了這裏的時候,我們認真的欣賞了沿途的景色。其實,人生就是這樣,兜兜轉轉還是要回到原點的,但是看過大千世界再回到原點和一直呆在原點的感覺是不一樣的!”

    不知爲何,眼眶有些熱了,蕭餘這個在外人看來始終冰冷的人,有了熱淚盈眶的衝動,想逃了,這是蕭餘的第一反應,而事實上也這麼做了,匆匆朝着言忱說了句:“老師,要晚自習了。我先回教室了。”

    “等等,蕭餘。”言忱從後面喊住她,把一條紙條和一根巧克力塞進了她手裏,“裏面有我的電話,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跟我傾訴!或者,你也可以找你的朋友聊聊天。”

    蕭餘沒有回頭,握緊了手中的物品,用盡全身力氣,才讓自己平靜的說出了:“謝謝!”二字。

    挺直脊背,在拐角處,她才狂奔着走進了女衛生間,無聲流淚,那是壓抑的淚。

    言忱站在操場,微微失神,遠遠看到李校長走來:“言老師?你還在這啊?”

    “李校長。”言忱禮貌道:“在貴校隨意走了走,時間也差不多了,言某告辭了!”

    李校長點了點頭:“好,歡迎言老師下次做客我校。”

    “一定。”

    李校長感慨,果然是年輕有爲啊,就那一身的儒雅氣質,那是沒得說。

    蕭餘踩着鈴聲進了教室上晚自修,除了眼眶有些紅之外,其他的沒有任何異樣,依舊是一身的清冷,安靜。

    蕭餘剛坐下,楊微然就靠過來:“去哪啦?晚飯也沒喫”

    “隨意走了走。”

    “看到你沒回來,晚飯也沒喫,陳橋生和李林奕去找你了。”

    蕭餘擡頭,又走出了教室,剛準備下樓梯,就看道陳橋生和李林奕從下面上來了,就收住了腳步。

    陳橋生一看到她就衝了上來:“去哪啦?”注意到她眼眶還有些紅,原本急躁的聲音不自覺的放緩了。

    蕭餘靠在樓梯口:“隨意走走。”

    “我跟李林奕差不多找了整個學校也沒看到你,很擔心你!”

    蕭餘難得笑了笑,拍了拍陳橋生的肩膀:“謝謝!”也朝着李林奕說了聲謝謝。

    李林奕沒說什麼,就往教室方向走了,蕭餘跟陳橋生隨後。

    回到教室,李林奕也沒說什麼,只是默默的給蕭餘遞了瓶牛奶。

    蕭餘挑眉:“奕哥,謝啦!”

    這是蕭餘第一次喊李林奕爲奕哥,是接納了他的表現,李林奕神色不變,只是眉宇間的躁動消失了不少,整個人都平和了很多。

    晚修的時候,蕭餘一手撐着頭,另一手拿着紅樓夢,看似在看課外書,實則長時間裏一次都沒有翻動過,似在出神。

    拿着書的手鬆開了書,從褲袋裏拿出之前被捏的有些變形的巧克力和那張紙條,眼裏的神色晦暗不明。

    今天下午接完電話的她,情緒很失控,在操場上碰到言忱完全是在她的意料之外,見到他的時候,她滿身的戾氣和對這個世界的憤怒沒有來得及控制好,她是個性格偏激的人,一不小心也不知道下一步會回去做什麼。

    蕭餘想,他既然是一名如此出色的人民教師,以及後來他的做法,應該是看出了什麼了。

    蕭餘輕輕的嘆了口氣,打開字條,看了兩眼號碼,記了下來,因爲她發現,言忱號碼的前六位數跟她的手機號碼是一樣的。

    夜裏,蕭餘又是輾轉反側的一晚,因爲她腦海裏揮之不去的都是上課時,言忱逆光走進教室和在操場上他的背影鋪滿陽光的畫面。

    這對於久居深淵的她來說,突然從一個陌生人身上看到了光明,總會忍不住的想要靠近,想要攫取他身上的溫暖,卻又清醒的認識到,像言忱那樣的光,與自己真的沒什麼關係。

    因爲,可望而不可即。

    他,不會是那個可以帶她走出光明的人。

    太遙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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