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駕上的路遠微微合目,不知道是睡了還是在養神。
“老路,到了。”
隨着曲徑的停車熄火,路遠睜開了眼睛。他利索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跨了出去。
蘆葦蕩還是那片蘆葦蕩,茂茂芃芃生長在道路的兩邊,沒了夜色的掩護,風穿身而過蕩起綠波,層層疊疊,聲勢浩大。
路遠站在路邊,雙臂抱在胸前,盯着這片一眼望不到頭的綠波,開口問道:“老曲,如果不讓你看警戒線,自己去找,你找得到屍體發現的地方嗎?”
“你玩我呢?當然找不到,這麼一大片,又沒個標記物啥的。”曲徑在他身邊站穩,雙手環胸,用一樣的姿勢盯着蘆葦蕩,“你別說讓我找一個陌生屍體,你就是讓我自己在這埋個人再回來找,我都不一定找得到……別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找不到。”
“那如果,有人讓你跟他一起……鑽進去呢。”
“那得看誰叫我。要是餘酒那小子或者老莊,我肯定覺得他腦子有病,欠揍。但要是你或者李硯洗,我可能就跟着進去了。”
“就不怕我們趁着四周沒人殺了你?”路遠臉上掛起了笑。
“得了吧,李硯洗還有可能。你?我不相信你動得了手。”曲徑嗤笑一聲,搖搖頭道。
“怎麼說?”
“一是,你打不過我。二是……我相信你不會對我下手,就算你要下手,肯定也有你的理由,我可以配合裝死的嘛。”
曲徑臉上一貫保持着種不太正經的笑,此刻他攬着路遠的肩膀,嬉皮笑臉地把臉衝他靠過去,那不正經裏竟被路遠生生看出了點正經來。
路遠有點嫌棄地推開曲徑鬍子拉碴的大臉盤子,“你還是去死吧。爪子拿開,離我遠點。”
“誒?誒!老路你等等我呀!”
“不等!”
“個子短我七公分還走那麼快……”
“你特|麼再廢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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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時間前一天的晚上9點到12點,致死原因爲爲後腦重擊引發的顱內出血,指甲乾淨沒發現其他人的皮膚組織,環境特殊未發現其他人的指紋……唉,也沒有紋身,更沒做過手術。物理性致死,未發現異族使用能力的痕跡。”
李硯洗捏捏眉心,嘆了口氣。
受害人什麼也沒留下,麻煩。
按照一般的流程,李硯洗原本的打算是去查一查附近的監控。奈何實在太偏,最近的監控也離案發地所在的蘆葦蕩足足二十公里,且並非是去蘆葦蕩的必經之路,再加上雖然知道了死亡時間,但並不知道兇手進入和離開的時間,更不知道車輛信息,監控的參考價值不大。
大海撈針還知道針長什麼樣,現在只告訴你說有東西掉進了海里。
李硯洗支撐着看完了一段時間的錄像,一無所獲,意料之中。
她往後一仰將自己摔進了椅子裏。手邊的咖啡早已涼透,擡起手腕看了眼表,喝掉最後一口,李硯洗走到秦觀旁邊,揉了兩把腦袋,把人從夢裏薅了起來。
天已大亮,秦觀開着車,側頭便能看見副駕上的李硯洗。她望着車外倒退的街景,眉頭緊鎖,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報案人的車停在路邊那麼久都沒有一個人發現,有些人甚至連吱哇亂叫的警車開進蘆葦蕩都不知道,就更別提疑似兇犯的可疑車輛了。
白費力氣。
李硯洗問完村裏僅剩的幾戶人家,頭也不回的拉着秦觀返回市區,拿上受害者腕上手錶的照片便邁進了手錶維修店。
現在,他們已經去了三四家手錶維修店,可惜,沒有一家對受害者手腕上那塊舊錶有印象。那塊表既不是名貴品牌,更沒有什麼收藏價值,就算有人經手過估計也不會記在心裏。
秦觀不知道做這些有沒有用,全市不曉得有多少家手錶修理店,這一家家問下去,怎麼也得耗上個十天半個月。
“老大,這樣下去不是辦法。”秦觀說道,“要不我們再去看看蒐集回來的物證?”
“這活交給莊知閒了。咱們先去下一家再說……”李硯洗應着,她的聲音很輕,似乎還在思考着些什麼。
聽到這個名字,秦觀還是有些疑惑,忍不住開口道:“那個,莊……”
秦觀的話尾被手機|鈴聲覆蓋,乍響的搖滾樂平時聽着挺亢奮,現在那鼓點直轟的人太陽穴突突的跳着疼。
李硯洗眉頭皺的更緊了。
手機上的來電人顯示是餘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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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在周圍找了一早上了,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沒找到啊。地廣草多,人煙罕至,處理屍體的絕佳場所,真要是隻死了一天就被發現了,那這兇手應該去買彩票啊。”
曲徑慢悠悠地在前面走,手裏玩着衝鋒衣上的帶子,在半空中搖着畫出一個個圈。
“你他孃的是不是有病啊!”
原本跟在曲徑後面的路遠忽得眼神一凜,哐當一腳狠狠踹在他的屁|股上,這一下可沒收勁,一腳上去紮紮實實,踹的曲徑一個趔趄。
“咋了又?”
曲徑捂着自己的屁|股,莫名其妙地回頭看這一腳的始作俑者。
“你什麼時候偷了我的腰帶!”
路遠上前一步拽住曲徑的褲子,指着上面某奢侈品牌的皮帶扣質問道。
“哎呀,這不是早上走得急嘛。”曲徑往回扯扯褲子,見路遠扯着不撒手,嘖了一聲,“成成成,我還你還不行嘛,現在就還現在就還!”
眼瞅着曲徑青|天|白|日的就開始松皮帶,曲徑猛地收回手,哐當一腳又踹了上去,“你他孃的果然有病!”
這一腳踹的更狠,直直的掃在曲徑的膝蓋彎上,曲徑壓根沒想到路遠使這麼大勁,避都沒避,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或許是這一腳太狠,曲徑跪在地上緩了好一陣,才輕聲喚道:“老路……”
“咋?別裝,能站起來就麻溜地站起來。”路遠有點不耐煩,輕輕用鞋尖懟了兩下曲徑的屁|股。
“不是,你過來看!”曲徑背手一撈,拽着路遠作亂的腳腕給人扽了過去,然後指着地上的一處說,“你看,這像不像個鞋印?”
“爪子撒開!”路遠蹦了兩下救出自己的腳腕,整理了一下褲腳才蹲到曲徑旁邊,低頭仔細搜索着,“哪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