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合羣的長大,然後不約而同地長成我們曾經最討厭的模樣。

    餘酒坐在檢驗科的門口的地板上,喝空的咖啡罐子被他撥弄,在地上滴溜溜地轉動。形形色|色地人流從他面前走過,他習慣性地擡頭沖人家笑一笑,大白牙一呲,傻氣可愛的小弟弟模樣,惹來接連不斷的摸摸頭。

    “姐姐又漂亮啦!”

    如果摸頭可以換取零用錢,餘酒今天已經不需要工作了。

    “小余!你們隊長送來的東西弄好了。”檢驗科的女警員探出個腦袋,順手也在他已經亂糟糟的腦袋上揉了一把,“你們九隊怎麼一個個都跟大狗狗似的,上次你們那個新隊員小秦也是蹲在這等結果,那麼老大一坨,大半夜的嚇我個半死。”

    “嘿嘿。劉姐,我本來就是狗嘛。”餘酒拍拍屁|股上的灰,站起來,依舊傻乎乎地衝人家笑一笑,“我們沒辦法呀,我們隊長下的死命令就是沒拿到結果不許回去嘛,你也知道,我們隊長打人很兇的。”

    “我和小李一起來的局裏,她只是脾氣急了一點,但是也沒有到說打人就打人的程度吧。”劉卉說道。

    “哎呀,她只對你們女孩子溫柔!我們隊裏的男人都被她壓一頭呢。”

    “還女孩子呢,我都是女孩子她媽媽了。快回去吧,別讓小李等急了。”劉卉笑着搖了搖頭。

    “女孩子一輩子都可以被叫女孩子的嘛,況且姐姐還這麼年輕。”餘酒笑嘻嘻地接過報告單,“辛苦姐姐了,我先走啦!”

    餘酒拿着報告單,蹦蹦跳跳地轉過了廊角。

    孰知不向邊庭苦,縱死猶聞俠骨香。這本是餘酒當年的座右銘,也是他選擇警獵人這個職業的原因。誰少年時還沒點輕狂和豪氣呢,山海湖海,縱馬放歌,一簫一劍平生意,負盡狂名十五年。但長大了才發現,什麼無邊綠翠憑羊牧,什麼杏花微雨江南夜,都比不上柴米油鹽醬醋茶來得實在。

    男子漢怎麼可以被隨隨便便摸頭呢?男子漢怎麼可以隨隨便便誇女孩子好看呢?屁嘞,大丈夫肩可扛天,腳可裂地,哄女孩子開心既不掉肉也不刮骨,怎麼了呢?上天給我一副好皮囊,不哄女孩子開心難道哄男孩子開心嘛?哄女孩子開心,漂亮姐姐還衝自己笑呢,哄男孩子開心,只能得到一頓冷嘲熱諷。

    關鍵是……自己拔刀的速度還趕不上人家李硯洗旋踢的速度,初入九隊說錯話被李硯洗一腿放倒的場景歷歷在目,嘶,真的很疼。

    “老大老大,東西出來了。”餘酒給李硯洗撥了個電話,掀開報告說道,“筆記對比顯示,出自同一人之手,聲紋對比顯示,不是同一個人……老大,你送過去的是什麼啊?筆跡對比、聲紋對比這種東西,我也能幹啊。”

    “你幹又不能用當物證!”電話那頭的李硯洗吼道,“你現在去調取監控,把我昨晚讓你標記出來的那幾段拷下來。還有,去看看一心睡醒了嗎,趁柳冬還在隊裏,讓她去提純一下柳冬的記憶。”

    “……老大,你把我當人使喚的概率真是比秦觀被當成殺人兇手抓起來的概率還低。”

    “閉嘴!”

    餘酒剛想開口反駁,手機那邊忽然傳來秦觀的一聲高喊:“老大!找到了!”

    然後,電話掛斷了。餘酒握着手機想了一會,發現自己根本想不出些什麼,乖乖轉頭去辦調取監控的手續了。

    哦,也不是想不出什麼,現在他唯一的想法就是該去哪窩着小睡一會還不會被李硯洗髮現。

    “餘酒!”

    糟了,被奇怪的人發現了。

    =

    濱海市方言自帶降八度效果器,不管說普通話時如何清亮高昂,一旦切換成方言模式,個頂個的低音炮。什麼?你說氣泡音?濱海市人撒嬌日常罷了。但是低音炮如果配的是年輕小姑娘的臉……

    “警|察鍋鍋,你剛卓帥咧。”

    妹妹,有一說一,再漂亮的顏值配上本地方言,都有點土。李硯洗擡頭去看不遠處的秦觀,本想看看小狗會不會又被誇得滿臉通紅,卻只看見秦觀禮貌地衝女生點點頭,面色平靜。

    哎呦呵,這算是一種成長嗎?

    對此,秦小狗的回答是:不是啊,從小到大有那麼多人誇我,我不可能什麼人誇都臉紅的,你是不是對我有什麼誤解?

    “老大!問過話了,這輛車從找到到現在沒有清洗過內飾,所以東西很有可能就是兇手留下的。”

    秦觀小跑了兩步到李硯洗身邊,說道。

    李硯洗點點頭,把無塵袋交給秦觀,示意他收起來,“現在就回警局,運氣好的話今天就能給柳冬定罪,不用等到明天。”

    “老大,你怎麼知道車上會有啊?”秦觀問。

    “學過羅卡交換定律嗎?雁過留痕,凡走過必留下痕跡。”李硯洗故作高深莫測狀。

    “啊?”秦觀歪了歪頭。

    “好吧,我就是賭一把,賭他既然踩着蘆葦留下了腳印,那鞋底也會粘上痕跡,最後留在車內。”李硯洗攤攤手,“顯然,我賭贏了。”

    “萬一賭輸了呢……”

    “賭輸?”李硯洗撓撓額頭,“那不是常態嘛。不論它有或是沒有,我們都該來查一查這輛車。”

    “我們該做一個賭徒嗎?我們不應該做一些更有把握的事情嗎?”

    “什麼東西有把握?我們什麼都沒有把握。沒有一個兇手會故意留下線索給你查的,十二宮殺手和瘋狂斧工的年代已經過去了。”李硯洗說。

    “可是……”

    “人生就是一場賭局。中考賭出的題全會,高考賭寫的答案都對,大學畢業賭投的簡歷沒被退,結婚時賭付出的青春不白費。看似選擇,實則都是在賭。”李硯洗雙手環胸,說道,“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是一定肯定絕對會發生的,除了死亡。”

    秦觀皺眉消化着李硯洗的話。

    “哪有什麼運籌帷幄,一切都只能全力以赴,手裏賭資越多,贏的機率越大。”李硯洗又道。

    “老大,二十一點手裏點數多容易爆炸……”

    “滾蛋。”李硯洗白了他一眼,“我玩的okey牌行不行,破冰即allin。”

    “嘿嘿,行。”秦觀呲牙一笑,“但就老大你的運氣來看,不建議allin,畢竟21點初始牌都能連着三把19。”

    回想起初遇那晚牌桌上的戰績,李硯洗惱羞成怒,“嘶……你能不能和餘酒學點好,這個傻氣真是讓你學到精髓了,咱們隊有一隻哈士奇就夠了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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