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牛,你先回去,我和你妹妹單說些話。”

    李大牛欲言又止,最後交待李清照一定要把先生也帶回去,這才轉身離開,但之後又徘徊在目光可及的最遠端。

    “走吧,隨我上去。”李蘭錦以靈力構築的虛影,牽上李清照的小手。

    兩人一前一後,沿着柳枝編織而成環繞樹幹的木階而上,隨着兩人上行,虯結攏起的柳枝紛紛散開,一座天生地長般的樹屋出現在眼前。

    入屋相對而坐,李蘭錦先是側頭望了望遠處的李大牛,感嘆一聲,“這傻孩子!”

    目光再轉,落在李清照的身上,李蘭錦擡手輕撫小姑娘的臉頰,“丫頭,在這輩子的盡頭處遇到你,爲師覺得很開心,也很欣慰,只是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了。

    “記住,無論今天晚上聽到什麼,看到什麼,都不要出來。

    “從修行出了岔子的那一刻起,爲師就早有心理準備,必將亡於不久之後,重歸天地之間。

    “這是從修行者淪爲墮落者的命數,也是爲師自己所選的路,在以後的修行一途上,你要以師父爲戒,切莫急於攀高境界,根基穩固,靈魂堅韌更爲重要。

    “你的心性爲師倒不擔心,只是你心頭似乎藏着一股執念,從不與人言講,爲師以後幫不了你了,只希望你這執念,不會成爲你前行路上的羈絆。

    “丫頭,這就回去吧,聽你父母的話,多在家裏躲一陣子。”

    靈力構築的虛影李蘭錦化作點點熒光消散,柳枝無風而擺,將已淚流滿面的李清照託着送回地面。

    “師父,徒兒,與您拜別!”

    跪地三叩首,李清照站起身來,她悽然的表情漸漸化作堅毅,隨後轉身離開。

    遙望着一高一矮兩個身影逐漸遠去,最終消失在視野當中,搖擺的柳枝逐漸陷入沉寂之中。

    可沒過一會兒,整棵柳樹上的柳枝轟然一下炸開,各處枝條開始開始變得尖利,張牙舞爪直欲擇人而噬!

    柳樹下的根鬚開始掙扎着從泥土中爬起,就在這個過程當中,柳樹方圓百米之內,肉眼難見的木元素靈力開始瘋狂涌動。

    稻田之中未收的稻穀飛快變得乾癟枯萎,田邊的雜草也迅速枯黃,柳枝帶起的勁風捲過,那枯黃的草葉瞬間化作飛灰碎屑。

    李蘭錦的靈魂與意識正處於消散的邊緣,理智讓她不向着村莊進發,不去擇人吞噬,可她自身所化作的柳樹,正以生存的本能,瘋狂地汲取周邊一切植株的生命力。

    柳樹終於徹底拔地而起,上面樹杈內安頓着師徒二人十來年回憶的樹屋,也在這一過程中漸漸分崩離析。

    在最後僅剩一絲理智的時候,李蘭錦掙扎着柳樹身子瘋狂地朝着遠離村莊的方向,朝着遠處的無盡山野邁進。

    夜已深,燈火消隱。

    並不知道真相的李父李母在憂慮李蘭錦去處,與埋怨自家姑娘不懂事的愁緒中漸漸睡去。

    李清照跏趺坐修行於窗前,透過直櫺窗的木條,散碎的星光映照在她的臉上,眉梢微蹙,她睜開雙眼,向着窗外望去。

    屋外一切如舊,老牛、家犬安臥,枯草、蟲蟻低伏。

    此刻的李家村一片安寧祥和,可這一切有些過於安靜了,甚至連半點雜音都無。

    從方纔開始,修行中的李清照就感覺天地間遊離的靈力開始遲滯。

    原本的木元素靈力給人的感覺是溫潤暖人,可現在卻彷彿多了一股寒意,木元素靈力開始排斥她的修行納取。

    起身推開房門,李清照剛一擡腳,一下踢到了某個柔軟處,低頭看去,竟是李大牛這個夯貨。

    一記無心之腳,把懷抱着鋤頭睡過去的李大牛給踢醒了過來,他迷糊着下意識擡手去揉被踢到的腰處軟肉,懷裏的鋤頭被這一帶,就勢斜倒,正砸在腿上,給這小傢伙砸得險些驚呼出來。

    李清照伸手捂住李大牛的嘴巴,不用問她也知道這個兄長是來幹嘛來了——貌似憨傻倔強,但卻自有一些溫暖細心之處。

    “妹子,我就曉得你和先生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瞞着我!你放心,我哪樣都沒和爹孃講,哥哥我是自己一個人悄悄來幫你嘞!”

    “嗯吶,大牛哥,你可真是我的好兄長~咦?”

    “哎喲,妹子,你打我幹什麼呀?怪疼”

    又一下掌擊後頸的悶響聲之後,李清照有些尷尬地自語,“兄長最近這扛擊打能力有所增強啊,一下居然沒給他打暈過去。”

    作了個搞怪的表情,李清照將暈過去李大牛打橫抱起來,送進去屋裏牀上。

    畢竟好歹也是個修行者,這點力氣總該還是有的,只是不好沒個輕重地全力招呼在自家人身上。

    安置好李大牛,確定這次再沒人跟着之後,李清照這才重新出門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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