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悔沒把自己的護膚品拿出來,程管家自然也沒備這個,在車廂一通找,找到那瓶給她塗傷口的藥。

    小竹光還捨不得用,表示這不是傷,春天來了就好了。

    沈沫雪堅持給她塗:“是姐不細心,等咱們到了幷州,多多備些香脂香膏,手腳都要塗。”

    竹光甜甜一笑,不禁想到往年冬天,母親每晚睡前給三姐弟手指塗香膏的事。眼眶有些熱,親暱地往姐姐懷裏靠去。

    喫飽喝足的林濤上車,正好看到這一幕,立即飛撲過來:“林濤也要抱!”

    沈沫雪被他撲的往後一靠,雙手同時用力將兩人緊緊摟住:“好好,都抱!”

    林濤嘟着嘴說:“要多抱林濤一會,你之前抱了二姐多久?”

    竹光無奈地點了一下他的小鼻子,三姐弟都笑了起來。

    本來想進車廂的林松停住了腳步,坐到牛青旁邊,兩人聊起後面的路程來。

    夜裏,沈林松不願意睡進車廂,白日坐還成,哪能晚上和兩個妹妹擠一塊。就是親哥也要避嫌啊!

    沈沫雪便把睡袋給他,牛青則裹了一塊狗皮毯子,兩人分班守夜,一人守火一人睡車底,到也暖和。

    大青驢也蓋了一塊毯子,並且牛青將煎過牛排的煎鍋倒清水煮開,然後自己忍着沒喝,給大青驢喝了。

    長途路上,要對牲口好啊!那刷鍋水有鹽有香料,可是好東西!

    沈林松守上班夜,沈沫雪給他泡了一杯可可,又把軍刀給他。

    便在竹光鋪好被褥的車廂裏,摟着弟弟妹妹入睡。洗漱泡腳,就別想了。

    很快竹光和林濤都睡着了,這兩個小傢伙只要睡在她身邊,彷彿就有十足的安全感一樣。

    連竹光都極少做惡夢了!沈沫雪則趁機再進船艙,她要求情,已經把倒掉的混凝土撿回來了,她知道錯了。

    可惜那個機械聲再未響起,船艙她依舊進不去。唉,三天就三天吧!以後自己再不幹這種蠢事了!

    前世養成的習慣,哪怕睡的再熟,一點動靜也會立即驚醒。

    就如現在,似真似幻地隨着風聲,聽到一些人無力地祈求聲:“求求你們,給點喫的吧!”

    “給口水喝,給一口就好!我娘快要渴死了。”

    ……

    車窗被拍:“沈姑娘快醒醒。”

    沈沫雪將壓麻的手臂從竹光和林濤脖子下抽出,打開車窗:“怎麼回事?”

    火光的照映下她看的清楚,四面八荒,三三兩兩,幾百個難民,跟喪屍一樣慢慢圍過來。

    水庫底那一夜事件重現了!

    牛青很緊張:“不知哪冒出來的,人太多了,咱們跑吧!”

    林松手持軍刀:“你們睡前那邊石坎溝裏我見有幾個人,想着互不打攪,沒成想他們半夜領這麼多人來!”

    林松非常後悔,早該在發現人的時候就跟沈沫雪說,連夜趕路纔對。

    那幾人一看自己這一行有車有驢,便知是大戶,又有兩護衛,他們即不敢來討要也不敢搶,乾脆多叫點人來,趁亂還能搶點喫食。

    一傳十,十傳百,亂石林那裏停了一大戶,四面八荒的難民自然都往這邊來。

    這時有人高喊:“他們有糧食,還有肉呢!城裏的大老爺頓頓喫肉,俺們這些泥腿子連口水喝都沒有!

    今夜要麼給我們喫的,要麼我們就劫富濟貧!”

    “對,劫富濟貧!把喫的拿出來!”

    ……

    林濤和竹光醒了,小心地從窗戶偷看,接着穿好鞋子。

    雖又慌又怕,卻很乖巧,默不作聲地靠在一角,他們要做的就是不給大姐添亂。

    沈沫雪一聲長嘆,她同情這些難民,可你們也不能這樣不管不顧,看到人就來搶吧!

    還找什麼劫富濟貧的理由,我們也很貧好不好!

    “牛青駕車,咱們走!”沈沫雪沉聲道。

    沈林松和牛青一起駕車,拿着軍刀舉着火把震懾這些人。

    沈沫雪習慣性地拿棒球棍,棍沒出來,好氣啊!

    “駕”大青驢‘昂荷’一聲開始飛奔。

    那些餓得沒力氣的難民一見要跑,都使足力氣追來:“別跑,留下喫的!”

    有人還往路前擋,被沈林松火把晃悠嚇開了,可人太多,根本擋不過來。很快有人就追上車要往上跑。

    沈沫雪對車廂道:“你倆扶緊了!”

    竹光和林濤緊緊抱在一起,恐懼地看着大姐。沈沫雪則打開車門,大長腿一腳踢一個,把靠近的人皆給踢飛。

    可架不住人多啊!有人拿石頭砸大青驢,大青被砸的痛苦驚叫,天黑路險,這樣下去很容易翻車的。

    沈沫雪腦子轉得極快,很想想到一計,手往車廂一伸:“把粗糧給我!”

    竹光反應迅速,立即把那半袋豆菽糧拉到大姐跟前。沈沫雪一提扛到背上,手在車頭一撐,翻身跳到驢車頂上。

    車頂上還打包了席子包被,她上去一踩,弄掉兩包,也不知是誰的衣裳?想撿是不成的。

    她把糧帶打開,對着下面幾百人喊:“糧食在這裏!你們接着!”

    喊完抓起一把豆子往下撒,衆人不管不顧皆搶起來,豆子而已,他們卻像搶金子一樣。

    追着爬車的人也都慢下來去撿豆子,沈沫雪往人羣中撒了大半袋。

    瞅準前面的路,見平坦地勢,直接把另外半袋全往人多的地方撒了,頓時再無人追他們,而是去哄搶豆子。

    翻身下車頂,一拍牛青的肩膀:“加速!”

    大青驢早被嚇懵,聽到一聲‘駕’撒腿就跑,速度都趕上戰馬了!

    沈沫雪從窗口往回看,那些難民皆跪在地上,藉着微弱的火光撿豆子,你爭我奪,孩子的哭聲,老人的哀嚎,青壯的怒罵,交匯在一起。

    那聲音,比那枯樹林深入墳塋的風聲地更像地獄之聲!

    待跑離人羣,確定無人來追,速度才慢下來。幾人皆出一身汗,心驚肉跳,沈林松仍在後悔:“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沈沫雪拍拍他的肩膀:“不關你的事,這一路到處都有難民,咱們驢車顯眼,怎麼防都是防不住的。”

    牛青也說:“就是啊!那亂石堆誰都能去,難道咱們過夜就不許別人去了?誰知道他們憋着壞,等夜深人靜了纔出來行搶。”

    林松這纔好一點,後怕地說:“那咱們怎麼辦?不能一路都這樣防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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