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回不是搶水,主要是搶糧食和取暖物資。
沈沫雪一行年紀都不大,還有驢車,在難民中算是富戶,一直被惦記被矚目,沈林松和牛青不得不時時提着大砍刀。
這刀是從山寨拿山匪之前留下的,彌補了他們沒有武器的缺失。
大家都沒說,可多少都有點後悔,在山寨耽誤太久了。早該把蘭兒送到,歇一夜就走的。
所以得儘快趕路,大青一天喫五頓補充體力,沈林松和牛青儘量不坐車給大青減輕重量。
唯一比之前好的就是,喫的東西不缺了。
沈沫雪進入船艙取了很多面粉、黃油等物出來,和竹光一起揉麪團烤麪包。
也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烤出來的麪包一點也不鬆軟,反而硬綁綁的。
饒是如此也比黑饃好喫,切成小塊沾醬喫,或是掰碎了煮麪湯,大家喫的很滿意。
白天怕引人矚目,不支鍋煮肉食,晚上那一餐早早往小道上躲起來,到是能烤個肉燉個小魚的。
牛青以前總關心食材哪來的?會問之前擱哪的俺咋沒瞧見?還沒喫完嗎?俺記得罈子早空了啊!
現在啥問題都不會問了,沈沫雪拿什麼他煮什麼,一個字也不多問。
晚上三人輪流守夜,天沒亮就出發,躲開大部隊人羣纔敢喫東西。
自從聽說豐州破城後,就這樣提心吊膽走了幾天,正當大家略鬆口氣以爲能順利到幷州。又有意外了。
這天傍晚,沈沫雪一行正想轉小道休息,突然背後的官道上、小道上、樹林子裏,四面八方涌出無數難民。
爭先恐後地四處亂逃,男人扶着老人,女人拉着孩子,之前爭相搶奪的行李匆匆丟下,都跟被鷹伏擊的野兔一樣,爭相逃命。
沈沫雪大驚,抓住一人問:“怎麼了?”
那人驚恐道:“蠻子打來了!”
就在這時,牛青突然趴在地上將耳朵貼在地面,猛地站起來道:
“姑娘,有騎兵靠近,已經快來了!”
竹光和林濤嚇的從車廂裏跳下來,緊緊地抓着沈沫雪的手。
事不宜遲,沈沫雪當機立斷:“棄車,往小道上跑!”
這時許多人往一座不知名的山林跑,沈沫雪也指着:“進山!騎兵進不了山,咱們先進山躲過去!”
沈沫雪拿出兩根長圍巾,丟給沈林松一條,她將竹光綁在背上,沈林松將林濤綁在背上。
她眼一閉瞬間將能放進船艙的東西都移進去,其它東西只能棄在車廂裏了。
牛青牽着大青,幾人不再遲疑,跟着大部隊往山林裏跑。大青驢也知道跑慢了就是死,跟着大青跑的飛快。
可是天色漸晚,很快大家都看不清路了。沈沫雪不敢把頭燈拿出來,那樣的話還不成北疆人的靶子!
其他百姓也一樣的想法,無人點火把,都摸索着往山林裏去。
就這樣跑了小半個時辰,這時背後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接着是蠻子高聲吆喝喧譁鬨笑聲。
然後是女子的尖叫和孩子的哭泣,以及老人被彎刀砍中的痛苦哀嚎。
竹光緊緊捂着耳朵,沈沫雪亦是咬緊下脣,腦中只有一個念頭。
跑!跑!
絕不能讓弟弟妹妹在這種地方遇險!
不知是蠻子的馬不往小道上來,還是他們朝另一個方向追,很快馬蹄聲漸遠。
而他們終於跑進了山裏,這時同行的難民纔敢哭出聲來。
都無措又迷茫,不知該逃到哪,天地間哪裏有活路。
沈沫雪不敢把竹光放下來,只是把她轉到身前,緊緊抱住。就那樣癱坐在地上,兩姐妹依偎着休息。
沈林松和林濤就癱在她身邊,林濤握住她的手,帶着哭腔喊一聲:“大姐。”
沈沫雪從懷中摸出一塊巧克力,掰成幾塊一人分一塊:“快嚼了,還得跑一陣找過夜的地方。”
背後的牛青拿過兩聲,餵了大青一塊。大青驢跑的身上冒着絲絲白氣。
天天入夜後都冷的慌,今天到好,個個跑的冒汗。
她身邊有許多難民,大家都是跑到這裏聽到北蠻子沒追來歇口氣的。
才覺得逃過一劫,就在這時,一陣野獸的低吼傳來。
彷彿近在耳邊。
瞬間,沈沫雪覺得寒毛都倒豎了。
這叫啥事啊!真是前有狼後有虎。才逃過追擊就跑進野獸窩不成!
身邊的難民皆驚慌地尖叫着再次四處散開逃命,這回沈沫雪拿出了頭燈,四處照看,只見幾雙綠瑩瑩的眼睛。
只看出是貓科動物,還分辨不出是虎是豹。
她不再遲疑:“跑!”
就在沈沫雪一行奔向逃命,先躲蠻子後躲猛獸之時,另一支隊伍也在逃命。
正是往青州的柳媛一行,同樣在逃命。
因爲蠻子並不是一支軍隊的,追沈沫雪這些難民的是往幷州的,而另一支大軍則是往青州。
蠻子的馬速更快,柳媛一路又跟遊玩一樣,隨時都要停下來歇息,她帶的行李又多,所以速度極慢。
並且在得知豐州城破的時候,她又哭又鬧讓護衛轉頭回去救柳州牧。
大家雖然感念她一片孝心,卻也覺得她太不懂事,豐州城已破,回去就是送死。
不如趕緊到青州報信,還能救家人一命。
最後柳媛被教養嬤嬤和護衛頭領架着上了馬,因爲馬車太慢所以直接棄了。
護衛頭領帶着柳媛,另有護衛帶着教養嬤嬤,其餘的丫環僕人,有相熟的護衛就帶着同騎一匹馬,沒有的話只能用腳來跑。
很明顯,周利就屬於沒有相熟的護衛那一羣,他和十幾個僕人一起不要命地在後面跑。
柳媛雖憂心父親,可這危機時刻也沒忘了周利。
加上正一腔焦慮和怒火遠處渲泄,便拿周利出氣,讓人拿繩子綁了周利,拖在馬後面跑。
很快周利被馬拖的躺在地上,幸虧路面有積雪,加上寒冬穿的厚,他不至於重傷,但是擦傷是免不了的。
這哪裏是救他的命,是酷刑啊!
馬拖至死,最狠毒的酷刑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