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幾天,沈沫雪幾乎都是泡在新城的,指導建設、規劃城區、統計流民工分、糧食分配等等問題。
還好釘子已經把鹽泥那邊全權交給部下,他能去做探哨的活。不然她都想把高鐵莫魚等人調來了。
人手怎麼着都不夠用!
這才忙完,楊芳華焦急地進來:“姑娘,有一事我想與您商量。”
“什麼事?是流民的問題嗎?”
“正是,這些流民剛來的時候見能拿麻換到糧食,都很老實地割野麻。
現在他們似乎有點不滿足於只換糧,想換田地房舍,可咱們的新城還沒規劃好。
並且城郊許多田地都是有主的,也沒法分配給他們耕種……”
沈沫雪沒等她說完就打斷:“田地有主是什麼意思?泰安城的人不是都逃完了嗎?”
“可是田地還是他們的啊,待泰安城安全了,那些地主定會回來,再請佃戶,或是買賣田產。”
沈沫雪聽的像笑話,可是這就是這個時代的國情,田地是勳貴、士族、地主的,不是百姓的。
普通百姓就是有二畝田,也因苛捐雜稅太高,不得不賣了,然後自己去跟仕族當佃戶。
導致有不少田地荒蕪,可百姓寧願當佃戶也不願意耕種。
這個問題是千年頑積,各朝各代不管怎麼改革土地制,好像都沒啥成效。
農民,依舊是天底下最辛苦的人。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四海無閒田,農夫猶餓死。
沈沫雪托腮沈思:“明天我告訴你怎麼做。”
楊芳華小心地提醒:“姑娘,如果你把有主的田地分給流民,只怕那些南逃的勳貴回來,不會善罷甘休。
現在咱們勢單力薄,已樹敵北蠻子,蕃人也不可靠,朝廷更視我們爲反賊,若再徹底得罪勳貴,就是四處樹敵了。”
沈沫雪冷笑一聲:“北蠻子、蕃人、朝廷、勳貴,跟他們關係好若有用。
那皇帝老兒也不會被打的南逃,棄下一半疆土結交北蠻子!
芳華啊,你聰慧,只是眼界還有侷限性,想事情別還按你讀孔孟之道那一套來。
這是亂世,哪一套已經沒用了!”
“姑娘是說,勳貴不重要?”
沈沫雪笑着搖頭:不重要!甚至那個決定南逃的皇室,在我這裏,也不重要。“
“那什麼重要?”.七
“呵呵,人最重要!流民重要,士兵重要,百姓最重!
我覺得也不必等明天了,我來說你來寫,現在就頒佈一條鐵令,凡泰安城境內,所有已逃的勳貴地主。
名下的田地、山礦、園林、河道,皆歸於泰安城現任城主,我,沈沫雪所有!
一句話,這些東西充公了!給他們留個房子就不錯了。”
楊芳華有點反應不過來:“姑娘,這樣你真的會被全天下的勳貴攻擊的!”
“攻擊什麼?武力攻擊嗎?他們連北蠻子都不敢打,還能打到泰安城來?
文來攻擊?頂多就說我是魔女唄,反正我也不需要什麼好名聲,又不是以前做縣令千金的時候,有個好名聲要嫁人。
“那,那姑娘是要把這些田地、園林分給流民嗎?”
“直接分是不行的!這樣白給,流民的心會變得更大。
這一季能收多少糧食,都充公,爾後讓流民拿工分換土地。
你對泰安城熟,明天和寒夏一起,把泰安城所有田地給丈量了,一部份做爲官田,我要大規模種土豆和玉米。
其它的都分給百姓,凡是拿工分換到田地的百姓,都以家爲單位上冊子,算是泰安城正式居民。
更重要的是,田稅不按人頭收,而是按畝地收。
頭三年,已開墾好的田地收三成稅,流民自己開墾出來的荒地,只收一成稅。”
沈沫雪說一句,楊芳華倒吸一口涼氣,此舉簡直是在抽天下仕族的筋,敲勳貴的骨啊!
幸好姑娘只是在泰安城這小地方實施,而此時西北消息流通又不便,待朝廷知曉,怕是幾個月後了。
而那時,姑娘兵強馬壯,新城建好,治下百姓多且富足,又得人心。
即便天下勳貴羣起而攻之,也傷不到姑娘分毫……
楊芳華很快就理清其中關鍵,眼下最重要的是將泰安之地的百姓留住,並且要吸納更多的流民百姓來安家。
而不是擔憂惹怒仕族的後果,很快楊芳華就將沈沫雪所言,擬定而冊,跟工分制一樣,張貼到處各宣傳。
程錦知曉後,對楊芳華道:“將此新策抄錄一份,我要帶回豐州新城,照此實施。”
楊芳華心中大動,旁人不知程錦和若宇辰的真正身份,她卻是知道的。
連西北王世子都認同沈姑娘的新策,這天下,真的要變了啊!
不,天下早就變了,北蠻子長驅直下,西北生靈塗炭,勳貴攜家而逃,連皇帝都準備南渡。
就像姑娘說的,以前的那一套,保不住國地,守不住山河。
所以就不用學了,得用新規!什麼好,就用什麼!
再不許說什麼“從前就是如此”“歷來如此”……之類的話。
歷來如此,就是對的嗎?
歷來百姓田地稅收重,勳貴圈地,賦稅輕,百姓要麼流離失所,要麼被迫去做佃戶。
對嗎?
對沈沫雪來說,搞笑的吧!與其讓天下良田沃土都歸勳貴,不如學後世,都是公家的!
分給百姓,按人頭分,誰也別想再搞土地私有制!
讓她沒想到的是,工分制的再度完善,能以工分來換取田地。
泰安流民徹底由“在此混口飯喫”變成“在此安家置業”!
先是釘子等流民所組成的軍隊觀念改變,再到流民百姓的觀念改變,沈沫雪覺得政委得快點安排出來。
得在北蠻子大軍還沒打來前,把人心很聚攏來,別到時候敵人一來,百姓又逃了。
演講稿是沈沫雪親自寫的,就按後世激勵人心那一套,由楊芳華這個泰安城先州牧之女來當衆演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