蕃人愛在頭髮裏串寶石，現在又串泰安錢，倒也省事，出門不用帶錢袋子，買東西直接割一串頭髮就行了……
然後大家發現，自從有了錢，集市熱鬧多了。
也是，以前是以物易物，像這拿只雞換卷布的。
那雞有肥有瘦，瘦雞換一卷，肥雞換兩卷一方虧，換一卷另一方虧。
總是會發生爭執，這有錢就好了，雞論斤來賣，布論捲來買。
賬好算，並且那錢拿在手上的感覺，着實讓人心生歡喜。
除了要看緊錢袋子，別被扒手扒去，旁的那真是太方便了！
集市分私人和官家，這私人集市，蕃人漢人都能往來。
但這官家集市，有些地方蕃人不能進，就像鐵器鋪，一把刀、一把斧蕃人也不能買。
松東鷹提過很多次，要跟泰安做鐵器的生意，都被沈沫雪拒絕了。
她知道這樣拒絕下去，早晚松東鷹會翻臉，但是能拖一時是一時。
鐵賣給蕃人，那就相當於把刀送到人家手裏，早晚會拿來砍自己人的。
所以泰安的鐵器是編號來賣的，無論是農具犁、斧、鐮刀，還是菜刀、剪刀。
出工坊時都編了號，買鐵器要拿身份牌來登記，誰家多買一樣，就得盤問清楚。
陽山那邊的硫磺還沒弄回來，青鷹來了，帶來了羊和馬。
這回他來都不敢正眼看沈沫雪，特地爲他設的篝火晚宴，重點是用一下茴香和辣椒麪烤肉。
結果他帶來的蕃人勇士都很愛喫，青鷹卻是一幅食之無味的模樣。
沈沫雪好奇：“朋友，你這是怎麼了？可是雄鷹部落出了什麼麻煩？”
青鷹搖頭：“我對不起你朋友。”
沈沫雪一愣，回頭看看他才帶來的馬和羊，嗯，都活蹦亂跳的，不像是病的。
“你哪裏對不起我？”
青鷹輕嘆一聲放下割肉的小刀，這模樣從來沒在他身上出現過。這個像狼一樣的少年，從來都是陽光積極的。
“我答應了你，要帶別的部落的商隊來泰安做生意，把你們的鹽和糖推銷出去。
可是父親不許，我一個商人也沒帶來。“
沈沫雪大方一笑：“這算什麼事啊！
不必沮喪，比起生意，與雄鷹部落的友情更重要！
你父親即不許，那就不做。反正我們只要能與你的部落做生意就很好了。”
青鷹欲言又止，覺得沈沫雪如此大度，他心裏更不好受了。
因爲他從這裏帶回去的鹽和糖還有麻布，都被父親高價賣給了別的部落。
他覺得好對不起沫雪好朋友，好像是幫着父親坑她了一樣。
沈沫雪亦是心中一嘆，真是個又傻又單純的少年郎啊！
松東鷹從她這裏壓價換貨，高價跟別的部落交易之事，她早就知曉。
東鷹部落因此已成爲蕃人中最強的部落，松東鷹此人貪財，卻又沒雄心。
只顧斂財，卻未想過要吞併其他部落，一統八部。連個梟雄都算不上，所以沈沫雪才一再忍讓。
青鷹又道：“沫雪，以後我不能來泰安了。”
沈沫雪忙問：“爲什麼？”
“我已成年，分了牧場，這次從泰安回去，就要到我自己的牧場了。”
“你的牧場分到哪了？若是離泰安近，我可以去看你。”
青鷹失落地搖頭：“在更西的地方，靠近天神之處。”
沈沫雪一愣：“靠近雪山？
那裏可是很冷的，草也不茂盛，你的牧場怎麼會分到那邊？”
松東鷹有十二個兒子，除了大夫人生的長子是繼承人，青鷹是他最寵愛的妾生的，也是他最寵愛的兒子，怎麼會分的牧場這麼偏遠呢？
青鷹大口喝着他自己帶來的青稞酒，不再討論這個問題。
“不說這些事了，沫雪，今晚咱們喝酒，唱歌，喫肉！
下次見你，只能過天神節的時候了。”
沈沫雪特地從船艙拿了兩瓶葡萄酒請他，她自己小口飲着，青鷹喝了葡萄酒又喝自己帶來的青稞酒，很快就喝醉了。
在那裏唱着蕃人的情歌，和幾個勇士一起跳舞。別說，唱的還挺好聽。
不許百姓遠遠圍過來看熱鬧，漢人天性內斂。就算是家宴，也不會像這樣在人前又唱又跳的。
但是看到蕃人如此直率地享樂，還是挺羨慕的。
待青鷹喝醉睡下，沈沫雪招來胡二：“去蕃人中打聽一下，青鷹公子的牧場怎麼會分到那麼偏遠之地？”
胡二苦笑道：“姑娘啊，這哪裏還用打探！”
“你知道？”
“先是大公子紅鷹打敗了一個小部落，帶回了兩個美人獻給松東鷹。
青鷹公子的母親就此失了寵，然後紅鷹又到處遊說，青鷹公子喜歡漢人，若不加以管制，遲早會跟漢人一心。
松東鷹發怒，就將青鷹公子的牧場分到了最寒冷的北邊。”
沈沫雪皺眉：“他怎麼就喜歡漢人了？就算是與我們，也只是正常的生意往來啊！”
“這個，這個聽說，青鷹公子屢次向松東鷹提議，要讓別的部落也來與泰安做生意。
唉，青鷹公子也是一片熱忱，只是被別的兄弟嫉妒了。”
沈沫雪沉默了，她一直以來把青鷹當成雄鷹部落的代言人。
沒想到，雄鷹部落其他人根本就不把她放在眼裏。
只怕在他們眼中，泰安不過是他們的養的肥羊，是幫他們賺錢。
翌日，她爲青鷹送行，也沒多給旁的，就給了兩箱泡麪餅。和一些辣椒麪茴香粉。
“你愛喫這個，去了牧場要好久喫不到了。帶了路上喫吧！”
青鷹失落一笑：“這回，我一塊也不分給父親！”
沈沫雪佯裝不知：“我覺得你比你的兄弟都強，你父親若是明理，就該把你當成他的繼承人！”
青鷹走後，沈沫雪召集智囊團，楊芳華、胡二、張浩、若宇辰、竹光。
其他的武將她沒喊，她要辦的事，暫時不能讓那麼多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