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路人正正狗皮帽子，哈着白氣，歡喜地笑道：
“削北軍養的野豬放欄，拿工分能換小豬崽，去晚了可就沒了！”
沒頭沒腦的話，讓褚易澤皺起了眉。可他着實好奇，接連又攔了幾個路人，可大家都心急，沒人肯多跟他說幾句。
老黃頭親自攔下一個中年農夫，遞上一把銅錢，結果農夫不接：
“俺們用泰安錢，你這錢不能用！”
老黃頭忍着怒氣，又拿半袋白米：“好好回答我家公子的問題，這個給你。”
這回農夫樂意了，白米啊！就算泰安也少見，過年能和家人喫一頓白米飯了。
“你問你問，我一定如實說！”
說完老農又疑惑地看他倆幾眼，警惕地說：“你們是哪裏人？”
褚易澤指指自己的藥箱：“我是個大夫，漢人。”
老農思索一下，直着脖子問：“你們不會是奸細吧？”
張浩在澤高大規模查奸細之後，又給全民開動員大會，告訴他們有奸細混進城會有什麼危害？
這不，連一個城郊老農都有了警惕心，可惜了，還是不聰明，哪有這麼直白問地？
奸細會說自己是奸細嗎？
這問的褚易澤都想笑：“不是！聽說沈城主治下太平，我便來此行醫。
你所說的泰安錢是？”
老農放心了，再次歡喜地接過白米，從懷裏掏出幾枚錢，有十錢、五錢和一錢，沒有銀元。
遞一枚給褚易澤看：“這就是泰安錢，比銅錢好看多了吧？”
褚易澤仔細看着這枚圓圓的錢，眼微眯：“那銀子呢？”
老農笑道：“有銀元，俺家可沒有。俺家最大的就這十錢。”
“你們拿那竹片又是什麼？”
“這個是工分，給官府幹活發的工分。沈城主可不像那個南逃的皇帝老兒。
沈城主從不強徵徭役，有活官府就貼告示，管飯還有工分。
這工分攢夠了，就能到官方集市上換東西。俺年紀大，只能幹一些輕活，掙的工分少。
俺兒子和兒媳一月下來，攢的工分能換一畝地呢！”
老黃頭對那野豬崽最好奇，問道：“剛聽人吵着要去換什麼豬？這又是何意？”
老農急道：“削北軍幫俺們抓糟蹋糧食的野豬，母豬沒殺，養起來了。
母豬一下崽，俺們就能拿工分換小豬崽。
養大了軍營又高價回收，豬崽太少，每月豬崽放欄，大家就瘋搶去換。
除了豬崽，還有野鴨、野雞、羊崽都能拿工分換。
公子啊，你還有問題嗎？俺要去搶豬崽啊！這回再搶不到，老伴會罵人的。”
褚易澤沒答，老黃頭卻不屑地冷哼一聲道：“豬肉羶騷，有什麼好喫的？”
老農不服氣地說：“小豬崽都被獸醫劁了，養大了肉不羶騷，也沒了野豬的鬧騰勁，半年就能長兩百斤！”
見老農急不可耐，褚易澤揮手道：“你且去吧！”
老農抱着半袋米，趕緊往城裏跑。老黃道再次不屑地說：
“女人就是女人！瞧這沈氏乾的，竟然讓軍隊養豬？
這養豬的軍隊，還有能力殺敵嗎？”
褚易澤卻不這麼想：“可如此一來，軍隊就和百姓密不可分。
老黃頭一愣，有點不信：“不可能！哪有百姓願意主動應徵的？
西北各路諸侯，哪個不是強徵百姓入伍！”
褚易澤用輕不可微的聲音道：“這裏還是澤高，才被沈氏收下沒多久。
百姓卻已對沈氏如此歸心！想必那泰安會更勝一籌。
軍民一心，上下團結。沈氏，果然有些本事。”
用工分控制流民的衣、食、住、行，改革錢和田地稅，軍隊不欺民，百姓對沈氏之尊重勝過皇帝……
一葉知秋，這個沈沫雪，比他想象的還要有能力啊！
褚易澤輕聲一嘆，幸好沈氏在偏遠的泰安，若是在琅琊，只怕李豐都要避其鋒芒。
思及此，他笑了：“有趣！着實有趣！”
“公子說什麼有趣？”
“自然是沈氏有趣，我有點迫不及待想見見她了。”
“那咱們直奔泰安？”
褚易澤搖頭：“不，先在澤高開個醫館。”
老黃道愣了，心急見沈氏，怎麼還賴在澤高不走了呢？
“連一郊野老農，都對外來之人如此戒備。那城中之人自然更勝一籌。
這還是澤高，到泰安，只怕他們查不清咱們的底細，是不會讓咱們進內城的，更別說見到沈沫雪。”
“那在澤高開個醫館就能見到沈氏了？”
“呵呵，她會請我們去！”
兩人不再多說，加速進了城，雖然之前褚易澤派到澤高的探子九成被抓。
但還是有些漏網之魚，並且，漏網的都是聰明魚。
很快褚易澤聯繫上一個：“公子，您在澤高的身份屬下已經安排好了。
醫藥世家雲家的庶子，在西北逃荒中與家族走散。”
“雲家庶子？”
“雲家庶子云星言，年二十，未曾婚配。如今雲家已經全部逃到南方，只有雲星言還在西北流離。”
褚易澤沒問這個真正的雲星言去了哪？但既然能頂用他的身份，那此人自然再也不會出現在這個世上了。
很快，澤高一家雲氏醫館低調的開張，前幾天極少有人來光顧。因爲澤高有官府開辦的醫院。
裏面有護理學院的實習女護士，溫柔甜美，百姓有病都愛去那看。
普通的醫館幾乎開不下去，但大夫也沒失業，因爲全被醫院調薪請去了。
雲星言不急不躁，每日聽着泰安的事，看着這沈沫雪治下的百姓是如何生活，很快就到了臘月二十三。
這一天是小年，也是泰安正式放假的日子。
像軍營這些不能放假的，也實施輪班放假制，總歸是讓大家都能過個好年。
這一天，少年軍進行一場自成立以來最大的考覈，分十項，每一項淘汰掉一半人。
最終獲勝者會有二十人，他們將獲得今年最優少年稱號。有獎牌，有獎學金，有衣裳和食物。
最重要的是，他們還會獲得一項特殊的榮譽，進入城主府，和沈城主一起過小年。
對這些少年孩子來說，任何獎勵都比不上這個！
少年軍、護理學院、工坊、莊園……能放假的全都放假到正月初三開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