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是少年軍的孩子，興沖沖跟她出來救商隊，結果卻個個帶傷地躺在醫院裏。
而有些兄弟，永遠都回不到泰安了。
犧牲的戰士和百姓，在清河舉辦祭典，安排在當月十五清河邊上。
戰士會在泰安的陵園立碑，百姓無名無姓，只在清河立了一個萬人大碑。
詳細記載這一場殘酷的戰爭。
當天，清河所有人皆立於河邊，聽戚將軍誦讀祭文。全場無人不落淚。
那些死裏逃生，平安過河還未到泰安的百姓，更是哭的淚如雨下。
他們爲慘死的同伴哭泣，也爲自己能活下來而慶幸。
祭文讀完，士兵擊鼓爲歌，擊劍爲音，搖旗爲幌，爲英靈送行。
這一天，烏雲密佈，河對岸寂靜無聲。但大家彷彿都能看到那邊匍匐着，一隻只餓狼，露着綠森森的目光。
沈沫雪一身白衣，爲犧牲的戰士燒紙錢，她將每個人的名字都高聲喊一遍。
她記得每一個親衛的名字，她記得每一個少年軍稚嫩但剛強的臉。
然後，她親自擊鼓，和少年軍一起高聲朗誦，他們在泰安晨課時必讀的‘少年說’。
“紅日初升，其道大光。河出伏流，一瀉汪洋。
潛龍騰淵，鱗爪飛揚。乳虎嘯谷，百獸震惶。
鷹隼試翼，風塵翕張。奇花初胎，矞矞皇皇。
……”
以此歌，爲犧牲的少年軍，送行！
最後，她又和削北軍一同合唱軍歌‘團結就是力量’，唱着唱着，清河的士兵也加入了進來。
再之後，百姓也跟着唱。直到那聲音響徹天地，天爲之傷，地爲之泣，遠去的英靈在歌聲中得到安息。
不知河對岸的餓狼有沒有恐慌？有沒有開始思考，他們的對手，不是像小周國一樣的懦夫。
而是一支打不倒，如鋼如鐵一樣的泰安軍！
是她削手魔女沈沫雪的兵！
史書上對百姓之死，多是一句‘死傷逾萬’‘餓俘百萬’‘屠城三日’……
諸如此類一個數字，就代替了一場慘絕人寰的禍事。
泰安還未有史官，但沈沫雪要替這些死去的百姓記下來。
他們或許無名無姓，甚至都沒有像個人一樣活一天。
但是他們不能這樣默默無聞地死去！
“將碑上刻文，詳述此戰前因後果。
擇錄下來，印刷成文，讓商隊帶到天南地北地發。
要讓天下百姓知曉，與北蠻子一戰，無人可倖免。求饒求和，是換不來平安的。”
張浩領命而去，現在泰安最不缺的就是紙。
至於印刷這麼難這麼麻煩的事，在城主去了一趟印刷作坊。
回來與幾個工匠玩起了泥巴，再之後，那泥巴烤成帶字的膠泥。
印刷成書，突然就變成了一件極簡單的事。
就連富裕的江南一代，一本書籍也要幾十上百文。
普通百姓之家，就算有本啓蒙讀物，也當傳家寶一樣。
就連當官犯事被抄家，家裏抄到的書都得入庫，有些孤本，貴的嚇人。
像後世的孩子，一畢業就賣書的情況，那是絕對不會有的。
可在泰安，這個情況就大大改變了。
水車、紡織作坊、造紙作坊，就是一個大的流水線。
水車帶動運轉，紡織作坊渣滓出來的麻漿，再加上木槳、草槳等東西，紙就源源不斷地造出來了。
改良印刷術後，就大大降低了印刷成本，也節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反正泰安書紙已經成了百姓生活的一部分，軍校和護理學院人人都有一套教材。
歷屆開的動員大會和城主語錄，楊芳華也印刷成冊，只要登記了泰安戶口，就會給一本紅布包着的白皮書。
每週的動員大會，百姓人手一本白皮書，照着字搖頭晃腦地跟讀。
唱着‘團結就是力量’，那場面，很是感人。
所以印刷一本小冊子，講一講北蠻子的暴行，小周朝的軟弱，百姓的悽苦。
以及不團結就得捱打，不反抗就會像羊一樣任人宰割。
更重要的是，要讓天下百姓知道，西北有城，名泰安。
泰安城主，姓沈名沫雪，人稱削手魔女。
她正帶着軍隊，拼命地反抗着北蠻子！
保護百姓，讓百姓在泰安能像個人一樣活着！
學過近代史的人都知道，這種基層百姓的力量，這種發放小冊子的力量，也許一時半會沒效果。
但他們會是星星之火，只要給點火星子，就能燎燃！
就在祭典後的第二天，河對岸也辦了一場祭典。
北蠻子是祭奠那一戰死的崖山關士兵，死去的冒方將軍。
用的卻不是清河這邊祭典用的食物和紙錢。
而是活人！
是小周的使團王將軍一行兩千人。
皆被扒了鎧甲除了武器，光着上半身跪在寒冰之上。
拓牙的手段十分殘忍，他讓百人跪在清河才結的薄薄冰層上面，然後士兵砸石頭，百人同時沉入河水中。
他把王將軍等將領的頭砍下來，掛在清河邊上。
不時吹動號角，似是在讓清對岸的人看過來，而屍體則喂獵狗和禿鷹。
沈沫雪舉着望遠鏡看的一清二楚，她問寒夏：
“他是什麼意思？難道還想讓我頭腦一熱，衝過去救人嗎？
我當時沒殺這些人就已經是忍着了，你都不知道那個王將軍，怕那些死太監怕成什麼。
死太監們欺負百姓，士兵欺負百姓，他就扭頭裝沒看到，一句話都不說。”
沈沫雪當時用望遠鏡看了半天的情況，可以說，她當時真帶走太監，沒帶走王將軍。
那真的是以大局爲重！要不然，這一支小周使團，她就全滅！
從將軍到士兵，沒一個好東西！
寒夏不作聲，手握成拳，緊緊咬着牙。
誠然王將軍不是他們的人，但北蠻子如此虐待漢人士卒，不就是給做給他們看的！
可惜拓牙王不知道，他這樣折磨士卒，沒嚇到河對岸的軍隊，反而更加激了將士們的鬥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