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禁笑了，狹長的眼角微微上翹，給他蒼白削瘦的臉上添了一分邪魅。
“她的膽子，比我想象中還要大！”
不過這搶了北疆的貢品，還是在楚州搶那拓牙王的，想像李豐一樣全身而退是不可能的。
這時曹嬸敲門送來今日的告示：“我家那口子天不亮蹲守着買來的，知道先生愛看，先給先生看。”
雲星言取出五枚泰安錢遞給她，曹嬸非不願意要，放下告示就跑了。
這種泰安城主府每日出版的告示，相當於報紙的雛形，張貼在公告欄上，另有印刷的大紙報。
一元錢一份，內城百姓幾乎家家都會買，外城只有少量百姓會買，而云星言自不必說，是每日都會買的。
只是今天老黃回來晚，他到現在纔看到。
告示版頭上寫的是‘泰安日報’，除了泰安新規制度，以最大字體呈現。
別的多爲工分管理處出的招工榜單，不同工種，不同工分。
今日最多的工作是“科學院臨時工，有打鐵經驗者優先。”
“磨坊短工，麻坊短工，飼料坊短工……”
雲星言快速看完，心領神會，這些都是生產戰略物資的工坊，很明顯，清河那邊將有一場大戰。
他心一動，清河與楚州因貢品發生大戰，那泰安的守兵必定減少，如果蕃人想成事，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雲星言快速走到書桌邊，擡過炭盆烤烤手之後研墨，目光落在那份白皮書上，筆在紙上停頓許久，直到一滴墨汁流下。
他心一頓，不是猶豫的時候，難道這書上所寫的盛世，自己還有資格一見嗎？
既然沒有，那就毀了吧！
他快速寫好短信，靜靜喝茶，等老黃回來。
直到快中午，聽到那撕心裂肺，讓狼聽了都掩耳而逃的歌聲，他知道，是老黃回來了。
強忍着聽他吼道：“狼煙起江山北望
龍旗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
恨欲狂長刀所向
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鄉
……
”
曲調唱的不知所謂，自從學了五線譜，雲星言對曲子的瞭解更透徹，一首歌一看，就知道哪個音哪個調。
但老黃唱的，就沒一個音是對的！
到是這詞還挺有氣勢的，雲星言忍着耳朵受罪聽完。
卻聽到老黃唱着唱着哽咽了，一進門竟然在抹眼睛：
“公子，這是我們今天學的新曲。
聽着老奴是熱血沸騰啊，這心中百感交集，恨不得也上戰場，報效國家。”
雲星言無語地問：“此曲何名？”
“精忠報國！您是沒聽到啊，百人團合唱，那氣勢，陣前唱能將敵人嚇倒！”
雲星言冷笑一聲：“精忠報國？報哪個國？忠哪個君？”
正一臉悲壯與激動的老黃，頓時臉色大變，變得滄桑和無措。
彷彿是哪海上漂泊的旅客，身無歸期，人無歸所。
口中的歌再也唱不出聲來，這泰安百姓唱此歌，是忠於沈沫雪，報效泰安城。
老黃和雲星言都久久無言，這一刻，兩人都在羨慕這泰安的百姓，好歹，他們是有信仰有未來的。
半晌雲星言遞過信：“你親自去送給紅鷹。”
老黃習慣地問是出了什麼事？
待聽雲星言說完，他卻老臉皺成桔子皮一樣，期期艾艾地道：
“公子，能晚兩天再送嗎？”
雲星言疑惑：“你有何事？”
老黃似是不好意思說，老臉一紅道：“我才被老師任合唱團獨唱。
後天我們要在動員大會上表演，明天要練一天……”
他自己都不好意思多說，太丟人了！
但是，但是合唱團獨唱都是給唱的最好的人，好不容易他被老師選中，真不想放棄啊！
雲星言久久無言，最終問道：“你覺得你的領唱作務，比我在蕃人的大計還要重要？”
老黃竟然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一樣重要！”
雲星言心一梗，眼睛用力一閉，半晌睜開聲音發冷地道：“那就交給桑去辦。”
桑就是天末樓之前潛在泰安的探子，也是兩個進入內城，能自由行動的探子。
要不是因爲再安排貼身護衛太過麻煩，雲星言早就把老黃換掉了！這個唱歌唱入迷的護衛，太不稱職了！
老黃歡喜地把信送出去，沒一會帶着幾枚雞蛋和一把青菜回來，給雲星言煮麪。
見他喫的很喜歡，老黃纔敢高聲闊談：
“公子您不知道，我們合唱團加上樂器師共有一百人，這獨唱可就選一人啊！
當老師指定我爲獨唱時，你是沒看到其他人的表情。
哎喲，老黃我這輩子都沒這麼痛快過！”
雲星言再次無語，哪怕剛剛吃了一碗他最喜歡的綠菜，也沒讓心情平復。
“這唱歌就這麼有魔力？難道天末樓第一刺客師父的名頭，還比不是一個獨唱？”
老黃揮着手道：“那就是虛名，功夫這玩意，下苦功練，誰都能成。
這獨唱可就不一樣了！這歌可不是誰都能唱的好的！
對了公子，我在家裏也要練，你能不能幫我伴奏？”
雲星言擡眸，那眼神中的寒光說明一切。
老黃訕訕地摸摸後腦勺：“我不在家練，我去城外練，老師說在空曠的地方練歌最好。”
雲星主：“小心點，別把狼招來了。”
老黃走後，雲星言帶上身份牌和泰安錢，在外城閒逛，他要多方面打探一下泰安的兵力。
這些活本來是老黃的，但現在，指望不上了。
……
當青塘的紅鷹收到密信，說是泰安兵力大減，正是起事的好時機。
他狠狠地搓了一下掌，叫來謀士：“老頭子還要多久才死？”
松東鷹入冬就大病一場，一直未見好轉。而因爲他生病，便讓最會照顧人的青鷹母親來照顧，別的妾室近身都難。
紅鷹送的兩個美人同樣難近他的身，松東鷹也不見他，導致紅鷹打探情況變得極難。
謀士忙道：“我從巫醫那裏打探到，這次他想好，只能靠天神眷顧。公子只需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