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七嘴八舌 >第十八章 楊家大院的夏夜1
    老婦人呢,則像個孩子一樣,樂呵呵地跟着兄弟倆一步三回頭,乖乖回家去。

    “不不,那女人可不傻——”劉香香趕忙糾正楊鄉長夫人的看法,繼續給大家描述:

    “她看人的那眼神又冷又兇,厲害着呢,一點也不像其他外地媳婦那樣怯生生的!對了,那模樣和紅牛眼的大兒媳婦有些像;留着時尚的披肩發,走路的時候腰板挺的筆直,完全不像是農村人!……別說你們不信,今天所有在場的人都難以置信呢!”

    劉香香在盡心盡力爲大家描述她所見所聞的同時,還不忘仔細給大家描述了一下女人的模樣。

    “這下對啦,總算有個人可以管住劉石匠那個二流子了,要不然大家從石廠坡路過,都是心驚膽戰的!”楊鄉長小兒子媳婦如釋重負地感嘆道。

    於是,大家又不約而同記起楊大雷那次揍劉石匠的事情來。

    劉石匠是爛朝門出了名的惡棍單身漢,滿嘴黃牙,喫喝嫖賭樣樣佔全;附近的女人們,都對劉石匠避而遠之。他那個破破爛爛的家,就建在大家去鎮上的必經之道——石廠坡。

    石場坡地勢高,專產石頭;周圍除了莊稼地,就是取石頭後留下的長滿芭茅,洋槐等雜樹雜草的大片荒地和墳地。

    因爲水源少,就劉石匠一家的破房子孤零零立在那裏。

    女人們路過石廠坡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地結伴而行;她們怕墳地,也怕碰到劉石匠。如果在沒有同伴的情況下,有誰獨自碰到劉石匠的話,都只顧埋頭走路,裝聾作啞不看他。

    做了媽媽的女人們,不僅避免自己單獨行走,也那樣告誡自己的女兒們。

    前些年,劉石匠幾乎一年360天都呆在石廠坡,不是在他的二分莊稼地裏忙活,就在石廠裏磨洋工,替人打些石板或器具。

    常常地,人們看見形影單隻的劉石匠一個人坐在石廠坡最高的位置,抽着劣質香菸,在吞雲吐霧中,要麼對着路過的人指桑罵槐,說些下流話;要麼故意大聲咳嗽,再罵天罵地。

    前年夏天的一個週末,楊大雷從鎮上辦事回來,正好碰到劉石匠在罵路過的秦青青。

    楊大雷氣二話不說,跑上前去,幾拳頭就把劉石匠打翻在地。

    從那以後,劉石匠看見女人和學生再不亂說亂罵,只默不作聲的愣愣看着,看得人膽戰心驚,後背發涼。

    楊大雷也無計可施,畢竟人家看人又不犯法。

    “那倒是真的,以後女人們都不用再害怕了。”

    “我說,如果那女人的模樣,當真和紅牛眼大兒子媳婦差不多的話,應該是很不錯的!”

    “是呀,劉石匠這回可是撿到寶了!”

    “只是不知道這麼好的媳婦,劉石匠能否留得住呢,可別像陳老六媳婦那樣,到頭來空歡喜一場。”

    “我也覺得,等女人瞭解了劉石匠的爲人,肯定就不會願意跟他了!”

    ……

    大家七嘴八舌,紛紛發表着自己的看法。

    劉香香神祕兮兮地用手擦了擦笑出淚花的眼睛,露出一副難爲情的樣子,胸有成竹地說:“不,我打賭這女人能留下來!沒聽說是女人自己願意來的麼?你們是沒看到人家兩個人有多好!啊呀,一路上有說有笑,打情罵俏!要不是女人自己心甘情願,誰還能強迫她在劉石匠那跟豬圈一樣的家裏待下去啊?”

    “這倒是,姻緣天註定,說不清楚!”

    “女人家的命哎,不好說!像齙牙女子,現在看起來是多憔悴啊,這一瘦下來那齙牙更難看了!”

    “我看齙牙多半是想念山西那兩個孩子吧!可憐呀!自己還是個沒媽的孩子呢,又帶出兩個沒媽的孩子來!”

    “齙牙妹現在估計還不到二十歲吧,被騙走那年也就十六七,這才過幾年呀……”

    說到這裏,劉香香覺得是教育孩子們的好機會。她扭頭看看身旁的幾個聽得津津有味的女孩子,一本正經地提醒她們:“你們這些女孩子可得聽好了,不好好聽父母的話,要是遇到人販子,一輩子那就生不如死了!”

    落榜回家的秦青青,心情鬱悶,不以爲然地頂撞了劉香香:“哼,在你眼裏,遍地都是人販子,就沒有好人!”

    劉香香收住笑,耐住性子,又說:“‘不聽老人言,喫虧在眼前’,不信你就等着瞧吧——”

    一年下來,劉香香通過和大女兒秦青青之間的較量,發現女兒的確是長大了。

    這些日子,有意無意地,劉香香也開始學會慢慢收斂自己的脾氣來。

    女孩子們聽到劉香香母女的對話,相視一笑,互吐舌頭,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

    剛放暑假,孩子們都不用上學,聽大人們閒聊是假期必修課。

    那是一個對楊家大院人們來說,特別平常的一個夏夜,月明星稀,蛙聲陣陣。整個爛朝門籠罩在或明或暗的夜色中,四周好似蒙上了不可捉摸的神祕色彩。

    一如既往地,孩子們載歌載舞,自得其樂。

    大人們不緊不慢地搖着蒲扇,津津有味地擺談着農門陣,一派祥和。

    院壩正中的竹躺椅上,照例坐着頭髮花白的楊鄉長。

    楊鄉長旁邊的一張小方桌上,放着跟隨了他多年的乳白色保溫茶杯,茶杯裏不時散發出茉莉茶的清香。

    和楊鄉長並排坐的,是他瘦骨嶙峋的夫人。

    楊鄉長左側的幾條木頭長凳上,坐着他17歲的小女兒楊冬梅和光頭鄰居秦富貴一家;右側和對面,分別坐的是楊鄉長的幾個兒子和兒媳。

    幾家人像開會一樣,熱熱鬧鬧圍着在一起,談天說地,談笑風生。

    大家手裏那不時晃動着的蒲扇,在月光下時隱時現,像百花雞在撲打着翅膀。

    “呵呵,我說女人這輩子有三關得闖,出孃胎、嫁人、生孩子,關關都是鬼門關。這三關中,最重要的一關就是嫁人了;嫁的好壞與否,直接影響到生命的長度和寬度;至於第一關和第三關,闖得過去與否,結果就是生與死,很簡單,不復雜。”

    楊鄉長夫人偏着頭,爲自己扇了一把扇子,又繼續她的感慨:“像老黑那媳婦……哎,要是當初孃家有人來幫忙照管,怎麼會死在月子裏……還有那個可愛的小嬰兒,多可惜呀!”

    “所以說,這種人就活該打一輩子光棍呢!”劉香香彷彿在和誰有些生氣似地,使勁用蒲扇敲了一下自己的膝蓋,接了話。隨即,又壓低聲音問楊鄉長:“對了,楊叔,王麻子家那個事情處理好沒有?”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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