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我覺得這應該不是真的,如果你媳婦真重新找了人的話,她還給你說?還來要孩子?她那麼年輕,不會自己再生啊!”
楊大雷的話,讓蛐蛐豁然開朗,臉上浮起了笑容。
“對呀,婦人們總是喜歡正話反着說。以前,你阿姨和我吵架的時候,也是動不動就收拾東西走。然而,她們真捨得走嗎?我看未必!……很多的時候,我們看到的往往是問題的表象,而不是問題的實質。當媽和媳婦有矛盾時,你得兩邊說好話,不能偏聽偏信!家和萬事興,千萬不能爲了面子去鬥氣!叔活了大半輩子,才明白的這個道理呢!”
接下來,楊鄉長又是一番推己及人的勸說,蛐蛐聽得直點頭。
院子裏,杏兒領着幾個小跟班,神神祕祕從秦富貴家一窩蜂跑出來。
“嗨,告訴你們,我聽到了——是蛐蛐的老婆不要他啦,要帶兒子同別人跑!”杏兒壓低聲音,告訴大家。
“你們這些個討厭鬼,又跑去偷聽。”
劉香香有些難爲情,笑着輕輕數落孩子們。
大家都心知肚明,秦富貴和楊鄉長家那道漏風的木板牆,是關不住任何祕密的。
“青青,你和蛐蛐不是同學嗎?”楊鄉長小兒媳輕聲問秦青青。
“不是同學,他是初三的時候,轉到我們學校復讀了一年,比我們高兩個年級。”
“前段時間就聽說,蛐蛐的媳婦被她媽帶走了,原來是那女的外面有人了,看來是真的呀!”
劉香香對這種消息,總是十分靈通。
大家竊竊私語,興致勃勃。
敬畏鬼神,喜歡道東家長,說西家短,是爛朝門人們一直以來最愛的話題。
沒了月亮,星星也不知何時隱退了。
一陣更猛烈的夜風掛過,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沙沙作響。
或黃或綠的樹葉紛紛落下,柴木門無一例外,被風掀得吱嘎亂響。
大白豎起了警覺的耳朵,衝着黑夜虛張聲勢的狂吠起來,除了雷打不醒的小孩子,大人們都還在院子裏耐心的候着。
“看樣子,今晚真要下雨呀,真奇怪,明明那麼好的月亮——”
“汪汪”
大白又嚷嚷起來。
“呀,又有人來了,快看!”幾個大孩子看見一閃一閃的電筒光,興高采烈地喊。
果然,大家看到院子對面的老柏樹下,有一個手電筒的亮光在晃動。
“可能是路過的人吧?”秦富貴看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說。
“雷公菩薩在麼”
打電筒的人彷彿在跟秦富貴作對似的,秦富貴話語剛落,他就開了口。
“誰?”秦富貴搭着話,走到楊鄉長門口,親切地朝屋子裏喊:“雷公,有人找你!”
“我,陳老六!”來人是剛跑了媳婦的陳老六。
“嘿嘿,今天是黃道吉日麼?又有人來找雷公菩薩處理國家大事了!”劉香香習慣性地,用蒲扇優雅地拍打着腿,揶揄地說。
雖然大家對楊家大院的來客司空見慣,但這樣同時在一晚上出現兩撥人的情況,並不多見。
在場的人都覺得有些戲劇。
好客的孩子們和大白一樣,激動地奔跑着,嚎叫着,興奮異常。
與別家靜悄悄的院落相比,楊家大院的確顯得過分鬧騰了些。
“爸,我出去看看!”
“老六,快進來坐!”楊大雷剛走出門,就熱情地招呼着陳老六。
“雷公菩薩,麻煩你出來一下!我就不進來了!”
陳老六估計是看見院子里人多,在院外站着不動。
楊大雷只好往外走。
屋子裏,楊鄉長還在和蛐蛐促膝長談。
留在院子裏等待看熱鬧的人們,看見陳老六不進院裏來,難免有些失落和無趣,悄悄議論是不是他老婆有消息了。
又一陣風颳過,孩子們和大白摸着黑,互相追逐往院外跑。
院外密談的二人看見有人去,又往對面的老柏樹移步。
“回去,都回去!”楊大雷示意孩子們。
孩子們又一窩蜂,興奮地跑回院裏。
大白跟着幾個小主人往回跑了幾步,又轉頭看了看倆個密談的人,猶豫着不知該往哪邊跑。
也許是覺得兩個密談者,那一明一暗的香菸火星更有趣一些,大白最終還是丟下孩子們;獨自跑到楊大雷和陳老六身邊,圍着兩個人轉了幾圈後,就地坐下,眼睛一眨不眨地,認真聽着二人談話。
“蛐蛐,記住叔的話:‘家和萬事興’!”
院壩裏,楊鄉長和蛐蛐結束了交談,雙雙從屋子裏走出來。
“謝謝叔,這大半夜的——耽誤您老人家休息了!”
蛐蛐畢恭畢敬給楊鄉長鞠了一躬,互相告別。
喝了太多茶,楊鄉長早就想上廁所了。
二人剛走出房間,楊鄉長就迫不及待往後院跑。
孩子們跑回來時,蛐蛐正好走到院壩裏。
看到大家還在院壩裏坐着,蛐蛐有些尷尬地笑了笑。
“汪汪”
聽到院子裏有情況,大白又操心着跑了回來。
看蛐蛐從自己跟前走過,秦青青突然對他說:“蛐蛐,對那種動不動就想跑的女人,你要來幹嘛?要是我,乾脆兩刀砍死算了!”
秦青青的話,把在場的所有人嚇了一大跳。
大家猝不及防的心裏,頓時掠過一陣異樣,不明白秦青青爲什麼要在此時此刻,說那樣沒頭沒腦的話。
看着語驚四座的秦青青,驚訝萬分的大人們,驀然間對她有了那種“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的詫異和恍然大悟。
今年,秦青青已經十八歲,只是大人們還當她是孩子。
但無論是孩子還是成人,在這樣的場合說這樣的話,都顯得唐突和冒失了。
毫無疑問,大家看到了秦青青的身上,有着某些和她母親劉香香一樣,十分相似的強悍基因。
“別信她胡說,蛐蛐,好好回家過日子!”劉香香瞪了一眼女兒,趕緊出來救場。
黑暗裏,蛐蛐沒有回答秦青青母女倆的話,只回頭笑了笑。
一道閃電正好照在蛐蛐的臉上,慘白慘白的!
那笑,好似就變成了獰笑。
大家心裏又一驚。
“老話說:‘夫妻間,吵吵鬧鬧一輩子,不吵不鬧半輩子!’吵鬧的夫妻才長久呢,就像牙齒和舌頭,天天相處還有咬到的時候!蛐蛐,把心放寬,什麼事也沒有!時間不早了,別讓媽媽久等,快回去吧!”
見蛐蛐不說話,楊鄉長夫人也出面勸慰。
“嗯,好的,謝謝大家!”
蛐蛐禮貌地謝過衆人,大步衝出院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