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恰障月時 >第十五章 桃花誤·不和
    玉琅與碧落再回到桂花客棧時,魏青陽正護着一小碟桂花糖酥,神色戒備地同蒼秋說着話。

    見玉琅二人過來,魏青陽忙熱情地同她們打招呼,好似她倆剛剛只是出門愜意地逛了個街。

    蒼秋掃了玉琅一眼,見她平安無事,只是臉上多少有着幾分不解和不甘,這倒也全然在他的意料之中。

    “琅琅,碧落,你們回來啦,快來嚐嚐這桂花糖酥,可好吃了。”他從蒼秋嘴裏護下來的食物呢,就等着她倆回來同她們分享。

    玉琅沒有心思,頗有些賭氣地將手中的長劍一撂,環抱着手坐在兩人對面。

    “讓他跑了?”蒼秋輕聲問她,難得地現出了幾絲溫情。

    “……”玉琅悶不做聲,半晌才心有不甘地嘟囔了一聲:“不是讓他跑了,是他把我放走了。”

    “那東門玄英警戒得很,內力大概也是頂深厚的,我還未能近身,他就將我縛住了,玉琅也被他擒地動彈不得。”

    碧落接了一茬,她是個直性子,有甚麼臉色都擺在臉上,她那副半分憤然半分不爭的模樣,更是向蒼秋二人印證了他們的猜想。

    “說來也是,我身上戴着百毒不侵的東西,可他能近我的身子,還攥着我讓我一點武功都施展不得。”

    玉琅動了動手腕上的那串綴玉手串,不解之意盡顯。

    “哦?”蒼秋朝她手腕上一睨,便看見了那個手串,自然也看出來了那串手串不算是上品,只能防些尋常的毒物和小妖魔,像東門玄英這般功力深厚的,怕是起不了太大作用。

    蒼秋如實對玉琅說道,玉琅只能嘆是魔高一丈,將手串藏進了袖口內。

    “琅琅,那他可有同你說些甚麼?”魏青陽一副聽戲的模樣,揶揄地笑着湊前來。

    “還能說甚,倒是厚臉皮的本事見長了。”

    想起他剛剛那附耳吹氣、一口一個“姐姐”的模樣,玉琅忍不住擺了個臭臉。

    “你同他交過手了?”蒼秋劍眉一挑,原先的溫情早已被藏匿起來,臉上恰是一如既往的肅然。

    玉琅微一頷首,卻又搖了搖頭:“還未刺中他,他便反手擒住了我。”

    她全然未說出實情,但玉琅心底是明白的,是自己的猶豫失了這次機會,玉綦與她同門這般久,那一刻他就這樣袒露着站在自己面前,讓自己殺他,她……終究沒全然狠下心。

    這是不該的,是故在他放開自己的那刻,更大的決心便在玉琅心中橫生,今日這般狼狽,不會再有下次!

    蒼秋微一頷首,又道:“他放過你們,想來還是看作你是玉琅的份兒上,不過想來那東門玄英也未全然控制住這具肉身,讓玉綦還留下幾分自己的意志,否則若是東門玄英出手,你們大抵連一根頭髮絲兒都不會留下。”

    他並不是說假,東門玄英本就是個徹底的壞種,活着的人他要殺去,死去的人他連一絲遊魂都要碾碎。

    “這次就罷了,下次再碰着他,可別再上趕着送死了。”蒼秋掃了一眼抿脣默然的玉琅,他本就是嚴肅的人,說出的話也不像魏青陽那般輕易就能讓人感到輕鬆,是故他話音落下,玉琅便有了幾分幾不可見的窘迫。

    但也只能輕聲應道:“是,玉琅謹記。”

    魏青陽看看玉琅黯然的模樣,又探嗅到了四人之間不算輕鬆的氣氛,他忙推了下蒼秋,打趣救場:“嗨呀,師兄你這般嚴肅作甚,聽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了,琅琅你喫塊糖酥緩緩,我師兄啊,就是這樣面冷心熱,你不必放在心上,下次,你喊上我,我同你一起上。”

    玉琅有些哭笑不得,她也並未覺得有多少委屈,只是頗有些自責罷了,不過她也被魏青陽的話暖了一遭,拿起一塊糖酥吃了。

    魏青陽又將碟子推給碧落,碧落也不拂他的面子,吃了一塊。

    午時的烈陽透過樺木葉子的罅隙,在地上留下一道又一道斑駁的光影,蕭相與周故一前一後地走在樺木林子裏,手上或抱或拎着不少東西。

    蕭相憋了半路,終於忍不住向周故探話了:“師父,剛剛在你身邊的那女子箭弩拔張的,還一臉兇相,她沒傷着您吧?”

    看着自家的小徒弟一副擔憂之色,周故鬱結在心中的怨氣也消下去了不少,他搖了搖頭,“無礙,那女子是茜陰派的人,下次你見着她,莫要再客氣。”

    “是。”蕭相知道金陽派與茜陰派不和,只是不大清楚這不和之根源在何處,藉着這個話頭,他又追問道:“師父,徒弟知道那茜陰的都是罪人,可徒弟一直不明,爲何那羣罪人只有我們金陽派的人追討呢?若是她們有罪,那其他門派呢?不恨之入骨麼?”

    蕭相眉頭輕蹙的樣子落在周故眼裏,他輕嘆一氣,像是想起甚麼往事,再開口時,話裏話外都翻涌着恨意:“她們……不忠不義,只想奪我們最重要的東西。”

    不忠不義之人,怎能放過?覬覦那東西……更是罪不容誅。

    “最重要的東西?”蕭相茫然,可看自家師父神色黯然,多少還有些諱莫如深的模樣,蕭相不再追問。

    埋於心中的往事重現,周故只覺得裏外不是滋味兒,剛壓下去的那口怨氣又提了上來。

    他叫住蕭相,又朝他吩咐了些事。

    ……

    上午的小插曲陶花並未全然放在心上,她興致盎然地採買了一番,天堪黑了纔回到越山,一落腳,她便熱情地兜着東西分給同門的師姐們。

    有些是簪子,有些是團扇,有些是喫食,都是她精挑萬選不帶重樣的精緻玩意兒。

    當然,她也沒忘了師父,給師父帶回來了兩本宋人的詩詞集,她知道師父就好這一口,自然是要投其所好。

    翌日練完功,陶花才帶上詩集,穿入一片矮矮的竹林,果真在竹心亭裏看到師父在亭子裏作畫。

    師父每日都要花上一兩個時辰在這竹心亭裏,或作畫、或謄詩、或烹茶,好不雅緻。

    “師父~”陶花揹着手,輕輕地喊了自家師父一聲,見師父循着話音看向她,她便小跑着過去了。

    芮瑛格外稀罕這個小徒弟,見陶花笑得甜甜,脣上也不自覺地勾起一絲笑意:“甚麼事這麼開心?”

    到師父身邊,陶花仍是將手揹着應她:“師父,你猜猜我昨兒下山淘來了甚麼好東西?”

    芮瑛提筆在宣紙上點染着,手上的動作未停:“品香坊的核桃酥?桂花樓的桂花茶餅?還是恰怡軒的白玉霜方糕?”

    “不是喫的啦!”陶花嘟囔了一聲,將被在身後的手拿出來,兩本詩詞集悍然出現在陶花手中。

    “哎呀!”芮瑛一喜,擱下手中的毛筆,寶貝兒似的接過那兩本詩詞集,“東坡和晏同叔的詩詞集!我們的小金花,這是也要開始看詩詞了?”

    陶花臉頰一紅,忙擺了擺手:“師父可別取笑我了,我不是吟詩作畫的料子,這是送給師父你的。”

    芮瑛噗嗤一笑,忍不住接着打趣她:“你不是吟詩作對的料,可論起打架和喫來,咱茜陰派可沒人能自詡比得過你。”

    “那古人都說‘術業有專攻’嘛,那兩項雖然不盡文雅,那也是我的造詣不是?”陶花嘟囔着,不忍落了下風。

    “瞧你,詩文沒記幾句,記得的都用在了貧嘴上。”芮瑛颳了刮她的鼻尖,好不寵溺。

    陶花還想駁甚麼,忽的傳來一陣沙響,一抹青翠色的身影從竹林內走出。

    來者是芮瑛的二徒弟奚落,她朝芮瑛作揖行禮,報上來意:“師父,金陽派來人求見,說是新掌門即位,帶了贈禮來拜訪。”

    原先還掛着笑意的芮瑛,登時眉頭一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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