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恰障月時 >第二十九章 桃花誤·反制
    玉琅還未來得及爲這句話蹙眉,又一記暗箭嗖地穿過了她身後的窗戶紙,她心中已經有了防備,便稍稍往一邊側了側,在暗箭釘到窗櫺上之前快速握住了箭桿。

    同樣的箭、同樣的把戲。玉琅掃了一眼手中的玄羽短箭,將箭桿上綁着的另一張紙箋取了下來。

    “姐姐,你若是向我投誠,我或許可以考慮收斂些呢。”

    那東門玄英似乎只想向她傳這兩句話,可這兩句足以讓她覺得有些後脊背發涼了。

    她倏地想起下午在樺水湖附近遇到的那陣極強的魔氣,對於那陣魔氣是誰散出的忽的有了答案,只是沒想到,自己的意圖這樣快就被那廝給識破了。

    一股淺淺的無力感從她的玉足尖上一直抽到心口,她忽然意識到自己所面對要面對的是如何強大的一隻魔煞,她手頭上僅有的一些勝算,似乎只剩下仙人的援助和玉綦對她的那份情。

    可她不是輕易就會向反派低頭俯首的人,縱使那東門玄英有三頭六臂,她也要拼力去鬥一鬥他。

    她定了定心神,收起紙箋和箭矢,玉琅出去敲了青陽和蒼秋宿着的房間。

    開門的是魏青陽,他一頭青絲散下,只穿一身水青色的緞面裏衣,披着外袍,見是玉琅站在門外,忽的起了開玩笑的心思:“琅琅這是深夜寂寞難耐,特來尋我要安慰的麼?”

    見他笑得一臉玩味的模樣,她臉上的嚴肅神情也繃不住了,銀鈴般一笑,忽的擡起手挑起魏青陽的下頜,“青陽君嘴上的安慰怕是不能夠呢,要身體力行纔好。”

    沒料到她會這樣大膽,魏青陽反倒有意退了一步:“我怕我是個下手不知輕重的,反倒欺負了琅琅。”

    玉琅臉上流轉出幾分風情的笑來,像一株慢慢盛放、豔美而不妖媚的長春花,“我會的花樣比你還多,到底誰欺負誰還難下定論呢。”

    她附上輕輕的一聲笑,卻叫魏青陽紅了耳根,他一連往後退了幾步,眼中帶着審視又疑惑的意味盯着玉琅,玉琅卻藉此閃進了房間,還煞有介事地合上了門。

    小樣兒,同她開這玩笑,攤開來講,她魏青陽明白的她玉琅都明白,那些魏青陽不明白的事她玉琅也明白。

    魏青陽攏了攏自己的外袍,連帶着半張臉都紅了,見玉琅徑直在桌前坐下來,一副笑得不知是曖昧還是玩味的模樣,以爲玉琅當了真,連忙衝到她面前告饒:“好琅琅,我剛剛那是玩笑話,你也不能這樣當真啊……我,我,好琅琅,你就算是騎在我身上我也是萬萬不能啊!”

    魏青陽半蹲在她身下,眨巴着眼,一副小可憐模樣乖順地求她,哪裏還有甚麼仙人的樣子,見此狀,玉琅有些忍俊不禁,她大着膽子在他腦袋上撫了撫,一聲“乖”輕輕落下,卻讓青陽險些跌坐在地上。

    “你們這是在做甚麼?”正這時,蒼秋的聲音忽的響起,他不緊不慢地穿着外袍從繡着山水的屏風後走出來,幾滴水珠正掛在他脖頸上,順着他脖間的曲線慢慢滑進裏衣裏。

    見師兄出來,青陽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噌”地站起來,掛着一陣青又一陣紅的臉色到蒼秋面前耳語了幾番。

    玉琅卻是不緊不慢的給自己倒了杯茶,待蒼秋帶着幾分奇怪的神色走過來時,她已將那兩支箭矢和兩張紙箋推到了蒼秋面前。

    她端着茶吃了一口,“你瞧瞧罷,東門玄英剛剛發過來的東西。”

    見她臉上已無了玩笑之色,蒼秋自然也是明白剛剛那場不過是她的一個調笑,可憐那青陽當了真,還在她面前哀求着服了軟。

    青陽雖心裏有些不忿,但他也不好計較,只好湊過去看那兩張紙箋。

    “本以爲我們轉入暗處會多幾分勝算,不曾想他是這樣一個厲害的主兒,蒼仙,你給我的白玉隱身丸我用了,可在他面前卻是一點兒用處都沒有的,他見我出現在周故與陶花身邊,想來也能猜到我的意圖了。”下午的事玉琅在早些時分就同蒼秋和魏青陽說了,他倆也自是明白的。

    “這魔徒也忒可惡!琅琅豈是他說要交換就能交換的?琅琅,你不必屈從於他,我和師兄就是拼了這條仙命都要護着你!”看完那紙箋,魏青陽當即就有些義憤填膺地拍着桌子,剛剛被玉琅戲弄的不滿早已換成了對東門玄英及那番話的憤懣。

    蒼秋瞥了一眼青陽,將紙箋放了下來,“你不必理會他這番話,也不必擔憂勝算是否少了,我們三個在一塊,便是最大的勝算了。”

    蒼秋難得說些溫情的話,雖不似青陽表述的那樣直截了當,但也叫玉琅心頭一暖,她向他們兩人投去一個達至眼底的淺笑,“謝謝你們,這份情,玉琅會記着。”

    “這一路上我們三人相互扶持、心結一體,就無需這樣客氣了。”蒼秋勾了下脣角,一抹爍亮的光從眸下閃過,緊跟着他話鋒一轉:“不過,玉琅你大可以好好地用一用他對你的這份情意的。”

    玉琅怔了一瞬才意識過來:“蒼仙是要我虛與委蛇,以期反客爲主?”

    蒼秋微一頷首,對玉琅聽罷微微蹙起眉頭的模樣視若不見,“這一策,於我們而言是最大的勝算,自然,我們也不能就這樣將你推出去,而是要尋一個令那東門玄英都出其不意的機會,你慢慢同他接近,取得他信任,後再反手製之……”

    “不可!”魏青陽急急打斷,一副護着玉琅的樣子,“這豈不是要將琅琅送入虎口?再說那東門玄英可不是一個容易心慈手軟的主兒,就算琅琅向他服軟,他也定不會就此消停!他是個貪婪壞種!琅琅他要到手,害人的勾當他也照做!”

    蒼秋卻笑着擋下青陽,“不會,他斷不會出手傷害玉琅,不然我們到桂城多日,他有那樣多的機會,爲何仍不下手?再說,能不能讓東門玄英收斂起來,便要看他對你的情意到底有多深了。”

    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目光投到玉琅身上,玉琅原先還是輕鬆的一副臉色,此刻也因蒼秋這一番話都斂起來了。

    “可……”

    魏青陽還要說些甚麼,卻被玉琅則聲打斷:“好了青陽君,此事我會再斟酌,只是如今並非使這一計的時候,我們還是先着眼當下罷。”

    玉琅心中雖有猶豫,她並不是工於心計的人兒,再說要她去利用別人實打實的情意,她心中有幾分於心不忍,但這份猶豫在權衡之下還是被另一邊所戰勝了:除魔當前,要緊的已不是她自個兒的想法和顧慮,而是如何在敵我懸殊如此大之下,握住少有的時機對那魔徒牽而制之、除之後快。

    見玉琅這樣爽利,蒼秋也忍不住多瞧了她幾眼,“當下我們先在暗處按兵不動,明兒該去哪個山頭就去哪個山頭,東門玄英若是想借兩門派之爭好坐收漁翁利,便不會在兩派仍風平浪靜之時與我們正面起了衝突,更不會輕易在兩派面前就此亮了身份。”不然他又何需蟄伏這樣久呢?

    玉琅頷首應下,頗讓她覺得意外的是,這蒼秋看着像半個悶罐,可到關鍵時刻還是很有英睿之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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