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蒼秋和青陽趕去長白宮的那晚,茜陰派卻是出了大事。
那一日陶花與周故騎過馬盡興而歸,臨別之際免不了要依依不捨你儂我儂一下子,卻被陶花的師姑賈弗揪了個正着,賈弗見陶花與周故相好,心中自然是又氣又急,她那張不饒人的嘴先是將陶花不留情面地數落了一通,又將那周故罵了個狗血淋頭,將陶花抓回茜陰後,將陶花與周故的祕事便報給了芮瑛。
芮瑛見陶花未將自己的訓誡放在心上,還愈發地變本加厲,自是不能容忍,惱得拿鞭子抽了陶花一通。
陶花只默然地受着師父的教訓,一句辯駁的話都不說,領過罰後,芮瑛下令不讓陶花再出茜陰半步,且想讓陶花立下誓言與周故一刀兩斷,卻被陶花詐暈將這事兒糊弄了過去。
當晚過了三更,陶花忍者身上的疼悄聲翻進了茜陰派的藏書室,在藏書室翻找了一晚上,在臨要放棄時無意啓動了藏書室地下的開關,尋到了一個小小的錦盒。
那錦盒裏放着的是懸頂靈草的解封之法,尚不知內情的陶花自以爲是爲心愛之人了卻了一樁心事,拿走解封之法後便馬不停蹄地用那隻被自己留下來的雪鴿給周故捎去了信兒。
周故收到消息自然是歡喜,即刻便去置辦聘禮,金陽派的一干人等得知自家掌門看上了茜陰的姑娘,還要將人家給娶回來,當即就鬧開了,幾個長老弟子輪番去勸周故,最後周故也不知是說了甚麼、使了甚麼法子,愣是將幾位來遊說的長老給說服了,後者反倒還一致同意起這門婚事來。
七月二十六這日一早,周故便帶着聘禮去了茜陰,茜陰派的一衆弟子當即就要將周故給打出去,可聽到訊息的陶花卻一路奔到了周故跟前,自己蓋上了紅蓋頭,願意同周故走。
芮瑛氣得一口氣差點兒沒背過去,當着茜陰一衆弟子的面便與陶花斷了師徒關係。
陶花三步一跪一叩,拜別了芮瑛,跟着敲敲打打好不熱鬧的迎親隊伍去了秦山。
“不好!中計了!”聽到此處蒼秋一拍桌面,驚得另外三人都看向了他。
“我們中了那東門玄英的計了!你們大可想想,那廝爲何偏偏選在那時候劫走玉琅,不就是爲了支開我們,好讓陶花去尋靈草的解法,又成了他們之間的好事!”
“這麼說來也是了,周故與陶花私下裏只見過兩面,在樺水湖那兒第一次幽會時我是一直跟着的,那時陶花尚不知靈草之事,而騎馬那次由於地形上的諸多不便,我與碧落便未跟得太緊,他們之間說了甚麼也不甚清楚,想來就是那次周故與陶花說了靈草的事兒……而出了馬場後我們本想回來瞧瞧情況,卻被東門玄英易容成的青陽君給支走了。”玉琅心中有些茅塞頓開之感,好似之前東門玄英設下的局也要被慢慢探清了,只是觀照現在的形勢,他們能干涉的已然非常有限了。
“去金陽。”蒼秋當即拍板,“我們得趕在東門玄英之前將陶花勸下來,至少……解靈草之法不能落在東門玄英手上。”
得了蒼秋的指令,四人即刻便動身,玉琅則讓那三位腿腳快的仙人先走,自己折身去取自己的長劍,隨後趕上。
一路使着輕功來到秦山山腳下,夜色已經壓了下來,黑黢黢的山林裏,唯有山腰上的金陽派一片燈火通明。
玉琅步履匆匆地往山上趕,卻在上山途中撞見了一位在幾日前曾有過露水之緣的男子。
玉琅本就急得很,自然沒有心思去認眼前這位光是隻看一眼還認不出來的男子,那男子卻攔住了她:“是你?你也來給金陽掌門道喜來了?”
止住腳步的玉琅蹙着眉頭望向他,藉着他身側的人提着燈籠發出的光,她大抵看清了那男子的輪廓,那男子線條分明的鼻樑和下頜和哪怕是在朦朧的燈下仍乾淨地好似不摻別的雜質的臉讓玉琅回想起了一些同眼前這位男子有關的事情,原來就是前兩日在馬場上遇見的那位將自己扮作侍衛的皇子。
只是哪怕認出了他來,如今的玉琅也實在是無心同他敘舊,她略帶歉意地笑了一笑,作出一副趕着要走的模樣,“是啊,我趕着要上山去,就不奉陪了。”
“哎!可你上次說了若是有緣再見,便要告知我你的名字的!”
竺瀟將這事兒卻記得清楚,可玉琅早已走出了好幾方步遠,連留給他的背影都是急匆匆的。
身側給他提着燈的貼身侍衛見狀,一晃影兒追上了玉琅,又將她攔住。
玉琅瞪着眼前這個不聲不響就擋住自己去路的人,咬牙嘟囔:“兄臺,武功底子不錯嘛。”
那人並不應答她,像坐泥塑般杵在她面前,只等着自家主子走前來。
她看向那位信步走來的皇子,心裏知道他是定要自己履上次許下的約,便有些沒有好氣地道出了自己的名字:“玉琅,‘琅’爲從玉良聲,現在可以讓我走了麼?”
“給玉琅姑娘讓行。”竺瀟吩咐了一聲,那攔着她的侍衛便收起了手。
像是怕他中途再變卦似的,玉琅腳下生風般使着一陣輕功便消失在了茫茫黑夜中。
伴着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山林小道上,竺瀟探究的目光也沉入了他眼中那一汪望不到底的深潭中,“‘美人贈我琴琅玕,何以報之雙玉盤。’……玉琅,是個好名字。”
輕輕的一句呢喃,最終還是便同這道聲音的主人一齊湮沒在了蟲鳴大作的山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