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欽輕笑了聲,“孩兒方謄抄完《時論》,一時心下激動難以自抑,便讓胡祥備了禮去了太子府。”
“所幸殿下仁善,並未責怪孩兒,還留孩兒用了膳。”
安國公若有所思,“殿下可還說了什麼。”
“倒也不曾說些別的話。”
不過是抓着他的衣袖不放,加之言語騷擾罷了。
顧欽故作遺憾,“想來該是沒機會得見聖顏了。”
他往後一定繞着太子走。
安國公也放下了心,告誡道:“往後還需謹言慎行。”
“孩兒省得了,此次教訓已然足夠深刻了。”
每每想起他的百遍《時論》,他就想狠呼齊晏之的頭,告誡齊晏之要謹言慎行。
“你回太學,東西都已收拾好了麼。”安國公自覺有些對不住顧欽,亦難得多關心了句。
顧欽微笑,“孃親都已安排妥當了,我跟着胡祥就好。”
此言聽來甚是耳熟,安國公有些哽住,疑心顧欽這個逆子是在譏諷他。
安國夫人忽說道:“你身體還未痊癒,在府裏多養幾天,再去太學也不急。”
顧欽聞言笑意清淺,卻搖首說道:“我與大哥他們都約好了,再者,孩兒進度本就慢些,再不去該趕不上課學了。”
安國夫人知道他所說的是宋隱、陸秉文,當日兩人爲顧欽求情,很得了些安國夫人的好感。
“在外倒胡亂認人,怎麼就不見你叫宴之大哥。”安國公言語中很是不滿。
顧欽挑眉,“怎的就不是齊晏之叫我大哥呢。”
“晏之是嫡長子。”
“可是我又不姓齊。”
安國公:這個逆子。
“你叫其他人大哥都叫得,偏叫晏之就叫不得?”
“那我叫你爹,也能去叫其他人爹麼。”
安國公怒喝,“你說得什麼混賬話。”
“你又沒教我,你若是好好教,沒準兒我就不說混賬話了。”見安國公動怒,顧欽果斷放軟態度。
安國公氣極,偏偏又無言以對。
安國夫人見安國公被懟得啞口無言,驀地笑出了聲。
“慈母多敗兒,他這樣口無遮攔,都是你慣的。”
安國夫人變了臉色,“我不寵我兒我寵誰,我們母子倆的事,不要你管。”
顧欽悠閒地想,帶不動呀。安國公怕不是住在雷區,踩雷踩得格外準。
“我娘對我自然是最好的。”
“不過話說回來,齊晏之若叫我大哥,我倒是可以勉爲其難認了他這個弟弟。”顧欽悠悠說道。
安國公頗爲意外地看向顧欽,安國夫人聞言卻皺了皺眉,側過臉不再言語。
顧欽笑着蹭到安國夫人身邊,恍若無事發生,“娘,你用膳了嗎,我陪你用膳吧。”
安國夫人心中難受也只得暗自嘆息,“不是在太子府用過膳了嗎,沒喫好麼。”
“喫好了的,但是還是想喫孃親給我夾的清燴三鮮。”顧欽撒嬌撒得心應手,無比自然。
“你呀,慣會討我開心。”饒是安國夫人,也氣不起來了。
安國公:???
顧欽在安國夫人身後,對安國公露出了燦爛耀眼的嘲笑。
安國公:果然是個逆子。
……
“三弟,你終於來了。”宋隱在睢陽書院門口都快望眼欲穿了,可算見着顧欽的馬車。
“大哥。”顧欽跳下車。
“你且小心些,身體不好還不注意着些。病症可養好了,還有哪兒不舒服的麼。”宋隱擔憂地看向顧欽。
“我已無礙了,大哥不必如此擔心。”
“還說呢,那日我與秉文竟不曾發現你得了熱症。我還疑心你是初見殿下,嚇傻了呢。”
顧欽心虛微笑,“許是受了些涼風,當時只覺得有些迷糊,竟險些鑄成大錯。”
忽然顧欽眼前微亮,忙走上前,“二哥,你沒事吧。”
陸秉文展扇,語氣驚奇,“怎麼反是你這個病人來問我好不好。”
“我自然是好的,倒是你,熱症燒到神志不清,可別留下病根,”隨即,陸秉文又取笑道,“啊,我忘了,三弟你諱疾忌醫,大抵是不願見大夫的。”
顧欽表情冷漠,他也不知他病了後會如此中二。有些黑歷史,怕是再也抹不去了。
“我還給你帶了奶茶,想來二哥應是不需要的。”顧欽冷漠轉身。
陸秉文忙上前,“爲兄錯了,素日常聽你提及這奶茶,如今倒要好好品嚐一番。”
三人說說笑笑走進地坤居,臨進門前,顧欽收斂了笑意。他放輕腳步,探進地坤居,確認無誤後,方纔鬆了口氣。
宋隱看得好笑,“太子殿下日理萬機,哪能總來聽學。”
顧欽攤手,“沒辦法,我控制不住我自己,”他嘆了口氣,“我怕是已對這地坤居產生陰影了。”
“託你的福,我倒是對《時論》徹底有陰影了。”宋隱想起被《時論》支配的恐懼,表情灰暗。
陸秉文驚奇,“你竟是親自謄抄的。”
“我爹說,要好好磨磨我的性子。竟是讓管家守着我抄的,百遍,一字不落。”
“那三弟也算是做了件好事。”陸秉文忍笑。
“二哥呢,可受到了什麼牽連。”顧欽擔憂到。
“我嘛,”陸秉文語氣低沉,“我倒是真受了些牽連。”
顧欽心裏一緊。
“我竟不知,你還是安國夫人養子。安國夫人修書過後,主母不僅免了我的責罰,還漲了月銀。”
“倒真是託了你的福。”陸秉文笑道。
顧欽鬆了口氣。
陸秉文忽又失落說道:“看來,我是註定要被你二人帶向無憂無慮的躺平生活了。”
“還委屈了你不成。”顧欽心下好笑,躺平一詞還是他講給陸秉文的,如今陸秉文用得卻比他熟練。
“自然是不委屈的。”陸秉文展扇輕笑。
他們談笑風生,及至學鈴輕搖曳,便轉而正襟危坐,專心致志聽學正授課。
再待學休鈴向,宋隱轉過身來便見顧欽表情麻木,眼神透露出些許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