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曖昧十年又如何 >第3章 第3章
    (三)

    “你是因爲怕黑才叫我來的嗎?”

    我抱着一堆作業冊,和她走在昏暗的教學樓樓道里,她緊緊拽住我的衣角,“話說,明天再搬過去不可以嗎?非要晚上來。”

    “本來該晚飯前送的,老師讓我們排練,忘了,要是明早看見我還沒把作業送過去,會罵我的…還有你啊,作爲我同桌,看見我桌上壘那麼高的作業冊,都不會提醒我的嗎?”

    “我,我哪知道…”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也不知這話是何時流傳起來的,但我確實一直奉行着。

    “誒,你不會也怕黑吧,你現在話好多哦”

    “哪有…”

    那個年紀,不願承認是小孩,也確實還未長大,恰又是酷愛靈異探險小說的時候,此刻的腦海裏閃過無數光怪陸離的片段。

    “就放門口是吧”

    這個時點的辦公室早已無人,也不知她怕黑怕捱罵,是真是假,和她同桌一年多,她從未表現出像個嬌柔的女孩。

    “嗯,然後,送我回宿舍好不好?”

    “爲什麼?”

    “陪我走走嘛,要不是秦雯她們跑得早,也不會叫你的,這樣,明天早飯我請,想喫什麼,我給你帶。”

    那晚的月光很好,晚會後熙熙攘攘的人羣已經散去,一路上甚是安靜,清風相隨,月色入畫,靜謐,皎潔,她對我說了好多什麼以前的趣事,雖然現在的我,一個字也想不起來了,能記住的畫面只是她在我面前,嘰嘰喳喳笑着說了好多話,而我不時隨聲附和幾言而已。

    她是站在舞臺中央的人,從小到大,都如此。而我嘛,邊緣看客罷了。

    所以我從沒想過,和她,會有什麼長篇故事。

    “小子,回來挺晚啊,咋了,約會去了?”

    “別瞎說,是去做苦力好嗎?”

    “切,那還是被周蕾叫去的嘛,有什麼區別?”

    “喂,這話真別亂傳啊”

    我指了指門口剛走進來的莊燁同學,一時間大家都閉上了嘴。

    有殺氣。

    莊燁喜歡周蕾,這是公開的祕密,班裏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很高調的和所有男生打過招呼,甚至單獨找過我,警告過一番。

    “你說過,你不會和我爭的,記住,那是我的”

    “知道知道。”

    那時的我,心裏眼裏還只有成績,並不太在意這種事,只是附和應付,呵,無聊。但很快,意想不到的狀況就發生了。

    2013年5月末,某個週四,

    晚自習是場數學考試,鈴聲響起,交卷。

    班裏同學大都三兩結伴逐漸散去,只剩下我和幾人留下打掃衛生。

    突然,周蕾從門口朝我跑來。

    她拽住我的衣角,眼睛裏好像有淚。

    “怎麼了,你…”

    我看見同學們逐漸聚集過來,也是,畢竟當時的場景,她整個身子貼近我,眼含淚水,雙手拉住我的衣角,不斷搖擺,懇求似的語氣說,

    “剛剛我想去求求老師讓我把最後一題補完,結果她罵了我一頓,好難過,秦雯又沒等我,你再陪我走走,今天也送我回宿舍好不好?”

    我看着在場圍觀的同學,想解釋些什麼,又不知該怎麼說。

    我苦笑着,撇開她的手,衝出教室跑下樓去,只聽身後她大叫着我的名字喊着,等等我嘛!

    我猶豫了,停下腳步,回頭面無表情的看見她,她這次死死拉住了我的手,然後捂嘴笑着,“別那麼呆的表情嘛,這樣子,好傻。”

    “凱哥,我們先…先走啦,那啥,你和嫂夫人好好聊啊,好好聊…”

    “喂,別瞎說…”

    我看見那幾個同學的一臉壞笑心裏就已然明白,今晚,註定不太平。

    看熱鬧不嫌事大,事不大,就鬧大,看客心態,歷來如此,求個刺激。

    誰讓我竟然和莊燁是一個宿舍的呢,哎,算了,都如此了,即來之則安之。

    “哼,叫你不等我就先跑,都幾次啦”

    “疼!”

    她重重的掐了我的手臂。

    真的是越來越熟練,下手越來越重了。

    我是個課上內容枯燥就容易睡着的人,特別是數學課,剛認識那會,她發現了這件事,給我嘗試過含話梅,以酸提神,沒什麼效果,又試着悄悄掐我的手指,疼痛療法果然是瞬間清醒。於是自那以後,幾乎每天,我的手掌總有塊紅印,可後來,我似乎是習慣了,抗疼痛能力加強了,一般的疼痛感已叫不醒我了,而她就越來越重的下手,算是也練就了她的手法。

    耳邊,她的聲音嘰嘰喳喳,我好像沒聽出什麼悲傷氣息。

    回宿舍的樓梯上,“誒,一會,小心點”

    “啊?”,我想拉住那個好心的同學問清狀況,可他匆匆走過,“喂,你說清楚啊?”

    宿舍裏,他在磨刀。

    那柄藏在鞋櫃後面,一年前秋遊歡樂谷時花了兩百多塊買的鋼製長砍刀。

    我看見我的牀位,側面牀板上三個很大的窟窿,大概他鑿了許久,揮舞長刀的發泄。

    他一見我,立馬衝上前來,拽住我,扯住我的衣領,撞向牆角,將刀立於我頭頂,叫囂,威脅,怒吼,“離她遠點!”

    “你,敢嗎?”我瞥了一眼他的鋼刀,冷笑着。

    真的,別人怕他那街頭痞子樣,我是真瞧不起。

    “敢嗎,試試?”我瞪大了雙眼,盯着他看,握緊了拳頭。說完全不怕,是假的,如果逼急了,一刀砍來,必然見血。但14歲的少年人,年少輕狂也是遮不住口中言語服軟的。

    “如果鬧大了,宿管,老師知道了這刀,你準備怎麼辦?我們宿舍怎麼辦?”

    鋼製長刀,絕對的違禁品,他當時爲在所謂小弟們面前炫耀,爲向漂亮女孩展現財力而衝動買下,之後既不敢帶回家,又不捨扔棄,藏在鞋櫃後,有一年多了。

    他放下了刀,在空中揮舞了一陣,嗷嗷亂叫,“宿管來啦!”

    他急急忙忙收起刀,繼續藏在鞋櫃後。

    那柄刀,直至畢業,依舊在那。

    那天之後,沒人敢提那個夜晚,要不是我牀板上真的有三個大窟窿,如夢一場,我都疑惑,自己當年竟也是個不惜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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