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和郝琳俐做同桌什麼感覺,是不是特別開心”
某天課間,周蕾突然歪着頭,一臉壞笑的看着我。
“沒什麼感覺,你怎麼也開始八卦啦”
“是嘛,可郝琳俐總在宿舍裏和我吐槽你,說你纔不是什麼悶葫蘆,其實是個很有城府的人。”
“城府她懂這個詞什麼意思嗎,就瞎說。”
那場莫名其妙的賭約過後,倒也沒人再提,畢竟那天,看郝琳俐的態度,是真生氣了,雖然不明白,她爲什麼對這個玩笑如此在意。
寒假過後,她對我的態度也不能說有什麼太大變化,但我總感覺有哪裏不太一樣。
以前總是有事沒事喊我名字,隨意說笑,如今只是埋頭學習,不再與我過多閒聊,或許是臨近中考的壓力吧。
算了,畢竟只是小插曲嘛······
還有兩個月就是中考,每天我們都在刷作業,做試卷,改錯題,背默寫中度過,忙忙碌碌,時間飛逝。
這段時間裏,我爸媽給我遷了戶口,於是,好消息是,我將在市區參加中考,可以選擇市區的任意高中,而壞消息是,班裏絕大多數都能在升入高中後繼續做同學,畢竟鎮裏就只有那一所高中,除非考不上,不然只是分班不同的區別罷了,而我則會去到一個陌生的新環境。其實,我也沒什麼特別留戀的,說實話,初中這三年我與班裏許多同學都不太熟,甚至有些名字聽上去還有點陌生,畢竟除了悶頭學習,我的生活裏就是和周蕾相關的所謂曖昧,再沒什麼別的,總結不過兩個詞,成績與她。
於是,那兩個月裏,每逢宿舍關燈睡覺,我就不由開始回憶初中三年裏與她的過往。跑馬燈走一遍,記憶裏的第一幅畫面,並非那個撲倒她的瞬間,而是更早,是初一的一句“不可以的,我媽媽說要等我25歲了允許我談戀愛的”,而那天,我不過是抓住了她的手而已。
“喂,別寫作業了,反正又寫不完,陪我聊聊天嘛”
我沒理她,只覺得這個人好煩,作業那麼多,幹嘛打擾我。
她見我沒理她,就伸手擋住了我作業本上的題目,說道“現在看你還怎麼寫”
無聊的小女孩心思,我沒多想,立刻抓住了她的手,想挪開。
握緊的那一刻,她卻突然反應很大的努力掙脫,把手縮了回去。
我看着她,不明所以,她的表情有點慌亂,過了好一會才緩和過來,“快,叫姐姐”
“幹嘛,爲什麼”,“我本來就比你大嘛,快,快叫姐姐”
“一個多月也好意思讓我喊姐姐,我不。”
“你剛剛抓住了我的手,所以要喊我姐姐,知道嗎”
“怎麼啦爲什麼”
話到此處,我放下了筆,合上了作業本,有了好奇心。
“你不可以抓住我的手的,我媽媽說要等我25歲了允許我談戀愛的”
“哈哈哈哈····”
我從沒想過這個整天讓我陪她閒聊,話很多很煩的女孩,竟然會說出如此一句話。
“你腦子裏在想什麼啊”
若不是上課鈴在此時想起,我該是會好好嘲諷她一番。
我聽聞,當時真不知道她想幹嘛,知道我不善言辭,還讓我表述這麼難的問題,畢竟是同桌,整天待在一起十幾個小時,要是我說了什麼讓她生氣的話,對我一點好處沒有,還惹麻煩。“說不出來,沒感覺有什麼缺點呀”
“你就隨便說說嘛,就一條,就說一個好不好?”
“嗯,那你少說話,有點煩,好不好”
那時候沒想明白的事,後來在回憶時有了猜想。
因爲反差。
她是從小衆星捧月的公主,家境相對優渥,長相性格又討男生喜歡,她和我說過,小學六年級收到過一書包的情書,雖然該是有誇張的成分,但和我講起這事時的神態表情是驕傲的,她認爲我也該如同那些喜歡她的男生一樣,可我偏偏完全不同。
我不太理她,甚至覺得她煩,於是這樣的反差就帶來了莫名其妙的好奇心與征服欲。
這是我在之後幾年裏想出的最好的解釋,雖然無法求證,哪怕問她,這種不由自主的想法又非刻意而爲,她可能自己也不清楚。
“你就是太理性太現實了”
或許吧,我的成長環境與她實在不同,所以我的行事風格沒她那麼灑脫,她說我總是考慮太多,說我太過敏感,我也羨慕她可以那麼自在自主,可我就是做不到嘛······
跑馬燈走過一遍,似乎想清楚了好多事情,而時間也逐漸來到了中考前的那一週。
由於要去市區考場,所以我爸媽決定讓我考前一週就不用去學校了,在家幾天,然後直接去市區,也提前沒通知我,畢竟在成年前,大人們都會覺得,小孩子的想法有什麼重要的,我可是爲了你的未來考慮啊,對吧。
記得在宿舍的最後一晚,某個傢伙還笑着和我說,想在考完後衝出考場去找他心愛的女生,去擁抱他,想當着老師的面,覺得終於可以不管不顧了。
他說要讓我看着,說什麼見證,什麼壯膽,還問我什麼時候會向周蕾表白,說男人嘛,都知道,你要主動纔有未來啊。
明明沒有酒,卻全是醉話。
然後,週末過後,我沒來學校,不知道那晚的醉話,他是真昏醉了,醒來就置之腦後了,還是真動情了,醒來真會付諸行動,不知道了。
再去學校,就是領畢業證的那天了。
中考後,和周蕾□□上聯繫了幾次,不痛不癢,聊成績,聊心情。
“你怎麼纔來找我,你不該第一個跑過來找我的嗎”
2014年7月1號。
由於學籍的轉換,我的畢業資料單獨放置於教導處,我需要自行辦理,等我回到班級時,將近中午,部分同學已經離開,沒想到,與他們的最後一面竟是在中考前的那週末。剩餘的同學中,與幾個熟悉些的朋友隨意攀談了幾句,之後纔去找她。
“哼,我記住你啦”
我呆呆的望着她,她緊皺眉頭,怨念很重的樣子,轉而又捂着嘴笑了,好像剛纔的抱怨只是玩笑。
是呀,她就是這樣,我琢磨不透,從前不懂,現在想不明白,將來還是得不到答案。
初中,就這樣莫名其妙的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