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疼，沒想到考公務員要背的東西這麼多…你知道嗎，什麼天文地理，數學物理都有涉及，還有什麼圖形找規律，咬文嚼字的，一大堆，都有點後悔了”
2020年9月，返校，大四的學生特別自由，輔導員鼓勵我們外出實習求職，基本不再多管什麼作息安排。
她一頭悶在圖書館，從早到晚，特別自律。
除了偶然和我抱怨幾句，每天的生活，基本在學習中度過。
她想要得到的東西，誰勸也沒用，哪怕要花費幾百倍的成本，也在所不惜，從來不考慮什麼性價比，而她不在意的東西，就算擺她面前天天盯着，她也不會有半分心動……
是近十年的朋友了，我很清楚，她是什麼樣的人，也因爲這份清楚，喜歡她對於我來說，是種痛苦。
沒必要爲不可能的事而努力，而誰又能那麼理性的抉擇出價值取捨呢？
“嗯，加油”
我好想和她說，別傻了，現實一點，你所選的地區，崗位，你再怎麼努力，奇蹟也不會發生。可這話，我實在說不出口。
2020年10月，我通過了好多家銀行的筆試初面，進入線下終面，請了一個很長的假回家準備。
記得她大一時曾經和我說，想以後就留在這海邊城市工作生活，那時候，我默默和自己說，如果她願意接受我，就算和家裏鬧翻，也要留下來。
可現在，想想當初的少年癡情，簡直是個笑話。
幻夢一場，醒來，擁抱現實。
2020年11月，收到了一家銀行的錄取通知，簽了入職協議。
至於考研…考上概率太低，就算考上，學費…倒不是負擔不起，只是更希望爸媽能生活得輕鬆一些，有些閒錢，出門旅遊。
2020年12月，是大學裏最後的考前期末，
“你回來啦？”
回學校補交作業，排隊的長龍中，一眼就望見了她，她也看見了我，微微一笑。
好像，有很久沒見了。
“嗯，剛回來幾天，怎麼樣，考試順利嗎？”
“沒信心，不過我努力了”
“嗯”
也不知現在的對話該叫做成熟或是陌生？
畢業在即，好像交談間總有點悵然若失。
2021年1月10號
“怎麼辦，差了六分，沒進面。”
她的失敗，我早猜到了。
選了最熱門的城市，競爭最激烈的崗位。
“沒事，還有好多機會的”
“怎麼辦，我爸媽希望我留在鎮裏，好糾結”
突然的，她和我說起這樣的話，我一時不知如何迴應。
“那你的想法呢？”
“我想去省會試試，想自己生活試試”
“挺好的，那你看看機會，加油。”
那天，我坐在實習出外勤的車上，腦子裏滿是那句話:
“怎麼辦啊，我爸媽希望留在鎮裏，好糾結”
可我，又能如何迴應呢？
我連她男朋友都不是，我又有什麼資格來回應這句話？
想想太可笑了，趁路途遙遠，先睡會……
2021年3月18號，
我約了她，那段時間的北方，雖已入春，還是寒風陣陣。
“想找你聊聊，見面，有時間嗎？”
“哎，我和朋友約好了一起喫飯…”
“那，改天？”
“不用不用，等晚點可以嗎？大概七點？”
“好”
那晚六點不到，她就發消息和我說，有空了。
我剛點的外賣，才喫沒兩口，就匆匆趕了過去，不是說好七點嗎？和朋友喫飯那麼快？
宿舍樓下，她久違的戴了耳環，銀色花瓣，夜幕微涼，星辰暗淡，她的笑容，在發光。
“好冷”
是呀，所以又幹嘛要站在樓下等我啊？
她把冰涼涼的手放我臉上，惡狠狠的盯着我，好似在說，喂，大晚上的，這麼冷，喊我出來，要是沒什麼重要的事，你就完啦！
我下意識的想抓住她，她又立刻把手縮了回去。“喂，說吧，找我什麼事？”
她可不是什麼乖乖的小兔子，她是月光下神祕的小貓咪，是迷一樣的女孩，靈巧而絕不溫順。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好冷的！”她嘟噥着嘴，那似小孩子的表情，好可愛。
“那，去商業街，找家店坐坐，是有事想和你啦。”
路上，我在腦子裏迅速的編了個理由，
“你知道的，我簽了銀行的入職協議，實習的單位，領導說會盡量幫我爭取留下，我在猶豫，想聽聽你的想法，很多話，我不知道能和誰說，我爸媽肯定希望我進銀行，但我其實更喜歡那份各地出差的工作，能讓我有很多新奇的體驗…”
心裏很亂，雖是見她的藉口，但也是我確實在糾結的煩惱。
“說說你吧，怎麼樣？假如沒考上，我是說如果…”
“我媽說，如果我今年失敗了，就在家裏呆兩年專心備考都行，我姐說，只要我過了筆試，面試能幫幫我，也不知是不是真的……不過我還是希望能先工作了再說。”
也就是那晚，我對她的家庭背景有了認識，原來，她確實可以選擇保持天真，不必太過考慮現實。
可我，不行。
那天，我想約她的真正目的，是打算在畢業前，問清楚一些困惑，可又不知該如何開口。
我不明白，期待與躲避並存，是種什麼狀態？
她看着我，滿臉期待，可我想抓住她，她卻在後退。
“原來，你也是一個有很多煩惱的男孩子啊”
“喂，一個男孩子，別想那麼多”
“你現在突然不打擊我了，有點不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