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衙門小風月 >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衙門膳堂,在聽說許長恆明日一早便要起身去肅嶺縣找給宋汐送信的小乞丐時,陳中澤第一個不樂意,他一拍桌子,質問她道:“許長恆,你這是什麼意思,難道是不相信我家汐兒的話嗎?”

    她解釋道:“並非不信,我只是想知道那小乞丐究竟從真正的送信人那裏聽到了什麼,或是見到了什麼。”

    陳中澤並不接受:“這有何區別?不還是不信汐兒的話嗎?”

    沈志遠也不解道:“這些宋姑娘的確都已經說清楚了,我也覺得沒有必要爲了一個小乞丐的話再特意去一趟肅嶺縣,那裏離咱們這兒也不近,趕車騎馬都要大半日呢。”

    “我看,真兇定然就是宋睦了,那傢伙貪財好色,若非他是汐兒的兄長,本公子怎會搭理這種人,”陳中澤冷哼了一聲,道,“如今咱們要做的便是儘早抓到他,然後將汐兒給救出來,這纔是正經事。好端端地,你找什麼乞丐去,可是覺得咱們衙門太閒了嗎?”

    她對他道:“若是宋睦真的是殺人兇手,那宋姑娘恐怕就不能留在衙門了。”

    這的確是事實,衙門不可能留一個殺人真兇的妹妹做仵作,哪怕她本人毫無過錯。

    陳中澤似是沒有想到此處,但他很快便又想通了:“大不了我養着她便是。”

    他的話雖是這麼說的,可臉上的神情卻並不自在,八成也是知道宋汐也不一定就願意讓他養的。

    “而且,如今除了秦氏的那件案子外,咱們手上還有一樁盜竊案,也是麻煩得很。”方全愁道,“丟的東西挺值錢,可偷竊者卻毫無線索可言,何時才能抓到人?”

    她順勢問道:“方叔,究竟發生什麼了?”

    方全不徐不疾地道:“今日午後,一家藥鋪的掌櫃突然發現藥櫃裏的兩支老人蔘不見了,那可是價值不菲,是即便有錢也不一定能買得到的,而且還是雲家早就訂好的。掌櫃覺得是被人偷了,所以來衙門報案了。”

    又是雲家,看來這南和縣城的大情小事左右都是繞不過雲家了,她問道:“那可有什麼線索了?”

    “倒是有個嫌犯,”沈志遠接着道,“前日,也就是秦氏被殺的那日,暮晚時分,有個人許是着急躲雨,曾在藥鋪的前面摔倒了,藥鋪的掌櫃是有個好心人,便喊夥計將那人擡到了裏面救治,不過他們還未來得及給那人上藥,他便又自行離開了。那掌櫃的思來想去,覺得他最有嫌疑,因爲夥計將他擡進來的時候,那兩支人蔘恰與其他草藥一同送進來,因着擔心藥物會被淋雨,當時藥鋪的夥計手忙腳亂,那人定然也看在了眼中。後來,掌櫃和夥計有片刻的功夫都沒有留意藥櫃和那人,等他們忙完後想起他時,那人卻已經不見了。”

    她認同道:“這麼說來,那個受傷的人的確極有嫌疑。”

    “只可惜,沒人認得那人是誰,再加上那人當時淋了雨受了傷,一身狼狽,也無人在意他的相貌,想要找到他,”方全搖頭嘆息,“只怕是難咯。”

    她側頭問陳中澤:“陳大哥,你也沒辦法?”

    “本公子又不是神仙,銀子纔是。”陳中澤搖頭,“可惜銀子不長眼。”

    這麼說來,捕班的確需要人手,但其實除了她之外,每個捕快在縣衙都有自己的幫手,故而少她一個也不少。

    她主意已定,心裏又惦記着另外一件事,匆匆忙忙便用完了晚膳,趁着天還沒黑透前去了一趟南監。

    南監有女牢,只是規模比男牢小些,她之前並未來過這裏,只聽說過這裏的女牢對女犯人來說,尚不如地下十八層的閻羅殿,但對那些皁班的衙役來說,卻勝過了九重天上的神仙地。

    凡是進到這裏的女子,即便願意順從,莫說貞潔,哪怕是性命,也都不一定能保得住,這裏發生過的那些骯髒事,以往她是連聽都不敢聽的。

    其實不僅皁班的衙役,整個衙門的衙役都有可能進來尋歡作樂,陳中澤自然也聽說過這種事,故而纔會那麼想盡快將宋汐救出去。

    不過,若是沒有柳縣令的三令五申,這裏的情況只會更嚴重,只是無論他如何嚴防重罰,都仍擋不住這些人的色慾惡念而已。

    一如男牢那邊一樣,裏面死氣沉沉得足以令人窒息,但好在宋汐是衙門的人,再加上陳中澤的打點,故而她並未與其他女囚關押在一處,而是單獨住在一個囚室。

    她來的時候,恰好遇到了壯班班頭王大左的侄子王肅,因着也算是熟人,一聽她說要見宋汐,他便忙不迭地引着她過去了。

    “宋姑娘被關在最裏面的一間囚室,她自個兒住在裏面,還算清淨。”王肅拎着鑰匙在前面引路,一邊對她道,“她畢竟是咱們衙門的人,又只是嫌犯,並未定罪,而且你們捕班的陳中澤也特意來囑咐過,沒人會爲難她的。”

    穿過了長長的走道,兩旁的囚室裏有數不清的目光在暗處默然向她投來,讓人毛骨悚然。

    雖然已經在男牢當值了大半個月,她應該早就習慣囚犯們或絕望或挑釁或淡漠的目光,但不知爲何,她覺得女牢不同,這裏似乎藏着更深的怨念,足以讓人徹骨寒。

    大概是因爲,男牢裏的犯人至少還是個人,而這裏的女囚卻被人待以牲畜吧。

    “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驀地,安靜的牢房裏突然傳來了一個女子尖銳的叫聲,她看見一個女囚試圖將手從桎梏中伸出來抓住她,但立刻便被前面的王肅用鑰匙給惡狠狠地打了回去。

    “啊”地一聲慘叫,那女囚登時跌坐在了地上,再也無暇喊救命了。

    這種情景,她之前見過的也不少,這一次卻覺得格外刺目。

    “許兄弟,你懂的,”王肅轉身,見怪不怪地對她隨意道,“新來的。”

    好不容易穿過了走道,他們終於到了盡頭,她這纔看到,在他們面前的這間囚室是密閉的,如同一間屋子一般。

    王肅拿起鑰匙,正打算開鎖時,卻見原本站在自己身後的許長恆卻突然直接推門衝了進去。

    他楞了一下,這纔看見門上的鎖早已被打開了。

    可他卻並不記得自己開過門,那便說明,在他過來之前,打開這個牢房的是另一個有囚室鑰匙的人,他的叔父王大左。

    許長恆衝進去的時候,裏面只燃着一盞似是快要熄滅的煤油燈,她一眼便看見騎在衣衫不整的宋汐身上的王大左,心頭立刻冒起騰騰怒火,伸手便將連褲子都半解的他給拽了下來。

    雖然她的力氣並不大,但醉酒的王大左不妨突然來人,在她費盡全力地一拽之下立刻滾落在了地上,含糊不清地怒罵着:“哪個,哪個王八羔子敢壞老子的好事,趕緊給,給老子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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