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衙門小風月 >第68章 第六十八章
    安川對她的質疑並非直接否決,他沉吟片刻,道:“既然穆夫人願意認罪,若是此時便將她交給肅嶺縣衙,只怕何縣令今日便會宣判,既然你心中存疑,倒不如查個徹底。”

    她也是這般想的,便問他道:“安捕頭,屬下有一計,不知是否可行。”

    他看了她一眼,平靜道:“說。”

    “如今,咱們唯一可以確認的,便是梨花班的夏班主定然牽扯其中,”她思酌道,“不如引蛇出洞。”

    雖然她說得簡單,但他卻明白了她的意思,只是稍一思量,便點頭同意:“若想知道他究竟與哪位夫人有牽連,便讓他來一趟便是,你是否又想到了法子?”

    她輕輕頷首,道:“屬下雖與那夏班主素昧平生,但總覺得他並非大奸大惡之徒,若是他當真就如穆夫人一般,心中尚有良善,屬下的這個法子大抵會有用。”

    他絲毫未曾懷疑,道:“好,那便試一試。”

    隨後,安川親自下了一趟山,而她留在這裏,等着他回來。

    因着男女有別,她再也沒有去西跨院過,只是請李錦合給穆夫人帶了句話,讓她們今夜安心住在這裏,等明日穆如夫人的身子有所好轉了再行下山。

    午膳的時候,穆家的兩位夫人都未出來用膳,在膳堂時,她聽李錦合提起了她們的消息。

    自從穆如夫人醒來後,穆夫人便從她的屋子離開了,而且自此便一直窩在自己屋子裏,沒有再出來過。

    李錦合道:“那位穆家的如夫人,應該是想要見那位穆夫人的,一直都在派小丫鬟去請,只是,穆夫人卻還是不願露面。”

    雖然這件案子關乎李家的下人與聲譽,但李錦合卻並未多問,而且還特意將自己所知道的都告訴了她。

    她正要道謝,餘光卻瞥見穆如夫人身邊的那個小丫鬟過來了。

    她原以爲她是替穆如夫人取齋飯的,沒想到那小丫鬟卻對她道:“這位官爺,我家如夫人想見您一面,不知是否方便?”

    只是稍稍遲疑後,她便同意了。

    記憶中,她對穆如夫人的印象並沒有穆夫人深刻,春萃堂的夥計都說她雖然生得美豔,但性情卻孤傲自大,對下人並不善待,簡直與賢淑大方的穆夫人有着天壤之別,再加上她總是深居穆府高牆,幾乎從不在外面露面,也不插手春萃堂的事,故而她對穆如夫人僅有的回想便是她雖然脾性不好,卻與穆夫人相處和睦,倒也不似個不講理的。

    當初,穆家的兩位夫人關係和睦親如姐妹是有目共睹的,可如今,因着穆小公子的死,她們似乎也只能反目成仇了。

    等她過去時,穆如夫人已經從牀榻上坐了起來,背靠在的牀頭上,臉色依舊蒼白得可怖,嘴脣也不見一絲血色,楚楚可憐得讓人瞧一眼便心生憐惜。

    “這位官爺,我家呈善究竟是怎麼死的?”見她進來,穆如夫人直直地望向了她,聲音雖然虛弱,但卻是毫不客氣,“他們都說,他是被掐死的,是真的嗎?”

    見她的眸底充滿了驚疑與探究,許長恆不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測。

    一個剛剛得知兒子死訊的母親,最關心的問題竟不是她的孩子是否當真不在人世了,而是他是如何離開人世的。

    就好像,她早就知道他已經死了,而且很確定一般。

    許長恆默了一默後,道:“依着肅嶺縣衙門的仵作所言,穆小公子的確是被人掐死後扔進水中的,而且,從他脖頸的掐痕來看,兇手很可能是個男子,但並不確定。”

    穆如夫人的臉色驀地鐵青,她似是聽到了這世間最荒謬的事情一般,神色在轉瞬間由驚疑變成愕然最後又化爲恍悟後的不可置信。

    許長恆看見她的手攥緊了蓋在身上的薄被,手背上青筋爆出,彷彿要將其撕裂似的。

    過了許久,兩行清淚才從她的眸中緩緩而出,無聲地滴落在了被子上。

    見她不再有話說,許長恆慢慢地退了出去,替她掩住了門。

    穆如夫人,她定然是知道什麼的。

    等她走出西跨院的時候,見李錦合的手中捧着一個盤子,裏面放着各式的齋飯,就連雲念清的手中也都端着兩晚清粥,像是來給人送飯的。

    果然,李錦合道:“我去勸她們用些午膳,官爺不必擔心,之後我便不出門了,會留心她們的。”

    雖說這樁官司與他們李家有關,但能如李錦合一般能進退有度不強幹涉的人怕是並不多見,她對這位雲家大夫人又不由多了幾分好感:“那便多謝大夫人了。”

    剛回到東跨院的齋房,她一眼便瞧見了坐在輪椅上的雲向迎,還有站在他身後的陸寒。

    他回來了。

    她的腳下驀地一頓,下意識地想要後退,卻是來不及了。

    雲向迎已經瞧見了她,微微揚聲道:“許捕快,許久不見了。”

    她覺得,似乎也並不久。

    一聽到他的聲音,不知爲何,她驀地想起了雲念清之前所說的“叔母”這兩個字,想要後退的心思更深了。

    但是,她不敢。

    心下一橫,她還是擡腳走了過去,客氣地寒暄道:“雲二爺,真是巧了。”

    無論住在哪裏都能碰見他,的確很巧。

    “許是緣分。”並未問她來此做什麼,雲向迎只是以餘光看了看她的身後,問道,“許捕快不是一直都與安捕頭形影不離嗎,此時怎麼不見他?”

    “安捕頭下山有事要辦,”說罷,她又不由加了一句,“但他應該也快回來了。”

    “原來如此。”似是也不介意,雲向迎又問她道,“聽說昨日你們便來了,還出手救了清兒,如此說來,我雲家便算是欠了許捕快一個恩情了。”

    態度謙遜地,她如實道:“只是舉手之勞而已,算不得什麼恩情,再說,在下也沒做什麼,救小公子的其實是安捕頭。”

    “安捕頭的恩情我自然也會記得,不過,我也不會忘記許捕快的。”頓了頓後,他道,“聽說你們今日還要留在山上,故而,我已經讓唐壬奇搬到了陸寒的屋子,特意爲許捕快騰出了一間屋子來。”

    是以,他說的報恩,便是讓給自己一間齋房嗎?

    雖說有些不可思議,但倒也未嘗不可,於她而言,確實實用。

    她謝道:“那在下便恭敬不如從命了。”

    “我原以爲,”見她欣然接受,雲向迎的脣角漫開一絲笑意,語氣輕快道,“許捕快會推辭不受呢。”

    她不解,道:“雲二爺的一番好意,在下怎會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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