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衙門小風月 >第111章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整整一個多時辰後,雲向迎才緩緩甦醒。

    將他救醒的除了雲府自家的郎中外,還有相國府帶過來的那個專爲雲渠醫病的江湖郎中,聽說他醫術高明,只是脾性古怪不願見人,蓄了一臉的濃黑鬍鬚,讓人即便湊近了也瞧不清他的容貌。

    幾人確診,都說雲向迎中的毒是□□,好在他中毒不深,並未危及性命,更重要的是,雲家一直備着能解毒的藥引,藥來得及時,故而沒有錯過救人的最佳時機。

    另外,包括其他的雲家人和賓客在內,其他人並未有中毒的跡象。

    衙門已經來了人,安子睿已然帶人去檢驗宴席之上的膳食與酒水,而安川與許長恆仍守在暖閣的外面,這也是雲向迎在昏迷之前所求的。

    等他醒來時,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回到了二房,而第二件便是命風婉請他們進去。

    此時,雲向迎有氣無力地躺在牀榻之上,醒來之後他既嘔吐又腹瀉,已然精神萎靡,看起來的確元氣大傷。不過,他已然清醒了,而且也能開口說話了。

    雲家二房的郎中候在一旁,叮囑道:“二爺所中之毒已然傷及肺腑,斷不可過度操勞,還需休養幾日。”

    雲向迎輕輕頷首,命他先出去,然後看向他們,虛弱道:“安捕頭,這次有勞了。”

    “投毒殺人乃是重案,緝拿真兇本就是我等本分,雲兄不必客氣。”安川淡然問道,“不知雲兄心中可有疑犯?”

    果然,雲向迎搖了搖頭:“沒有,雲家上下皆和睦相處,我也不知何人突生歹心。”

    站在不遠處的她微一蹙眉,覺得他這話說得不盡真誠。

    她明明記得他說過,雲家近一半的人手都並非爲他所用,而是相國府安插在他身邊的眼線,又怎會上下和睦?

    如今他險些被人毒殺,卻還不肯對安川以實情相告,如此隱瞞又對揪出意圖毒殺他的真兇有何好處?更何況,希望衙門能找到真兇的人也是他。

    若是刨根究底,他雖與雲相國並不合,可與相國府也是脣亡齒寒,哪怕危及性命,也是要維護與相國府之間的關係。

    但是,倘若這次要殺他的罪魁禍首便是相國府呢?此事又是否與相國府的公子云渠有關?

    她之前便覺得雲渠的出現不僅是爲了養病這麼簡單,雖然雲家已然悄無聲息地安靜了一段時日,但如今果然又再起波瀾了。

    “雲兄放心,只要貴府凡事配合官府,我等定會盡力緝拿真兇。”安川客套道,“還請雲兄注意休養,保重身子。”

    雲向迎道了謝,擡眼看了看她,道:“安捕頭,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已然留意到他的目光掃過了身後的許長恆,安川稍一遲疑,直言道:“既是不情之請,我可能不會答應。”

    雖然還未道明便被拒絕,雲向迎卻並不以爲意,繼續無力道:“我向來不知我雲府還有心存禍心的歹人,如今總是心神不寧,擔心一個不留神還會再受其害,故而希望衙門能派一個妥帖之人留在弊府護我幾日。”

    安川看着他,目光深邃,沉吟道:“衙門上下武藝在身的並不在少數,捕班中也只有一個人手無縛雞之力……”

    他的話還未說完,雲向迎便打斷道:“弊府會武之人已然不少,卻鮮有如許捕快這般細心聰慧之人,故而還請安捕頭能念及我身子不適,留他在弊府幾日。當然,也許安捕頭不過多時便能查到兇手,那許捕快自然也能早些重回衙門了。”

    捕班只有她一個手無縛雞之人,雲向迎卻偏要讓她保護自己?

    許長恆不由一愣,他這是何意?

    她自是不信他是因着擔心被身邊人暗害纔要讓她留在雲府,畢竟雲府臥虎藏龍,又向來不將衙門放在眼裏,怎會指望着她一個新來的衙役護他周全?

    安川輕一挑眉,低眸問他道:“雲兄此言可當真?難道你府上的人沒有一個可信的嗎?”

    雲向迎輕輕扯了脣角,但臉上卻未有笑意:“此等小事,安捕頭應該能做得了主吧?如若不然,我也可以派人去找一趟柳縣令。”

    他的聲音很虛弱,但聽起來卻是志在必得。

    “既然雲兄也知道是小事,便不必麻煩柳縣令了,”只稍一沉吟,他便道,“只是,許長恆畢竟只是衙門新人,心思再細也難免會有疏漏,爲了讓雲兄徹底安心,衙門還是再派一人陪他留在雲兄身邊吧。”

    還未等雲向迎有所迴應,他便側頭對許長恆吩咐道:“既然雲兄開了尊口,在破案之前,你與子睿便留在雲府吧,無論如何,定要保護雲兄周全,若是他再爲小人迫害,那便是你們未盡職守,連我也難辭其咎。”

    許長恆只好應道:“是,屬下遵命。”

    既已如了願,雲向迎也不再斤斤計較,也道:“多謝安捕頭相助,有勞許捕快了。”

    既是要近身保護雲向迎,她便不能再跟着安川去勘驗現場或盤問衆人,能做的唯有留在雲向迎的房間並寸步不離。

    在臨走前,安川並未刻意對她吩咐什麼,只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道了兩個字:“小心”。

    她知道,他信自己。

    等他離開後,雲向迎輕輕擡手,屏退了屋內其他所有人,對她道:“許捕快,你過來些。”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走了過去,在他的牀榻前停了下來。

    近看之下,她才發現雲向迎的臉色更爲慘白,幾乎毫無血色。

    “這兩日,只怕要委屈許捕快了,”他語氣虛弱,眸光輕柔地看向她,“若有照顧不周,還請許捕快定要明言。”

    雖然雲向迎並非善類,但此時見他如此,她也難免生了惻隱之心,道:“雲二爺客氣了,這是在下的本分,定會盡力而爲。”

    隨後,有人搬來了一張可容一人坐臥的矮塌,緊鄰着他的牀尾垂直襬下。

    雲向迎示意她坐下:“還請許捕快莫要嫌棄。”

    她愣了一下,這才明白這矮塌是特意爲她準備的,連忙拒絕道:“不必客氣了,在下站着便好。”

    她本以爲自己守在門口便是,但看這陣勢,雲向迎的意思卻是讓她一直留在屋內。

    而且,這矮塌離他也太近了些。

    “這歹人藏在暗處,本已決意要我性命,他這次未成,說不定還會伺機而動,”似是看穿了她的心思,雲向迎道,“如今我渾身乏力動彈不得,若是他能靠近於我,我定然無力反抗,許捕快難道不該離我更近些嗎?”

    他的話的確有理,可是,聽他言語,爲何卻不似個剛剛身中劇毒險些一命嗚呼的人,反而像是早就算計良久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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