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小衙門小風月 >第124章 第一百二十四章
    許長恆並未回答安子睿的問題,因爲她知道,潘柏一定已經將那晚的前因後果對他詳細地如實相告,而他再問自己一遍,是源於他心中的懷疑。

    他不似潘柏那般心思簡單,極有可能不會相信她那晚找潘柏飲酒的說辭,可她能說的卻也還是那幾句違心的話,無論再重複多少遍,也都無法將他說服。

    更何況,那些騙人的話,她已經說過兩次了,若再來一次,她不僅做不到,而且還極有可能露餡兒。

    雖然並未從她口中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安子睿也並未逼迫於她,而是在深深看了她一眼後便離開了。

    目光有些空洞地目送着他遠去的背影,她突然想到,安川定然也開始懷疑自己了。

    她不由想起昨夜那件不知何時出現的大氅,心中百味陳雜,就如初春時,陽光明明璀璨無邊,四周卻還是裹着刺骨的寒意一般。

    之後的安排便如安子睿所言一般,神色毫無起伏的潘柏一臉漠然地將他的新娘迎進了衙門,隨後,在悄無聲息中,他又回吏舍簡單收拾了行裝,要搬進吳花匠一家的那個小院兒。

    衙門已經找來了工匠砌牆,聽說在入夜前,那個小院子便會被隔成兩座。

    在他要離開吏舍的時候,終於忍不住的許長恆攔下了他,內疚道:“潘大哥……”

    “與你無關,這是我自己的事,”潘柏卻並未看她一眼,神情一無既往地淡漠,只簡單道,“屋子裏還有我的東西,不要動。”

    說着,他便從她的身邊擦肩而過,沒有分毫地拖泥帶水,也對她毫無責怪與抱怨之意。

    可他定然心中是不好過的,因爲她知道,這間屋子不僅是他自己的,而且兄長在的時候也曾在這裏住過一段時日。

    陳中澤走過來,擡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勸慰她道:“放心吧,看他的樣子,定然是沒有怪你,否則以他的性子,你這會兒恐怕是在去見閻王的路上了。”

    其實,哪怕潘柏心中埋怨她,也不至於要她的性命,可他越是這般雲淡風輕,她便越是覺得對不起他。

    即使能被他瞪一眼,她可能還會好受些。

    “行了,別頹着了,正事要緊,”見她眉頭越皺越深,陳中澤拉着她的手腕往外走,“別忘了,咱們還有件可能會要命的案子要查呢。”

    陳中澤帶她去了林廚娘的家,上次在她丈夫認領她的骨灰時,他們顧及他的哀痛,又見他對衙門極爲排斥,故而並沒有多問。

    從她家中的佈置來看,她家的日子過得還算富裕。

    “你們也都瞧見了,我家能過上如此不愁喫穿的日子,全都要靠雲家,雲二爺對我們有大恩大德,賤內怎會謀害於他?”思及亡妻,林廚娘的丈夫幾乎泣不成聲,不停地抹淚,聲音中還含着幾分憤然不平,“她絕不可能做那種事情,就連雲家都不曾懷疑她,如今她人都沒了,你們衙門怎麼就是不肯放過她?”

    見他如此維護雲府,陳中澤不由皺眉問他道:“你真的相信你娘子是死於意外嗎?”

    “就是因爲你們衙門懷疑她下毒,她纔會東躲西藏,以至於在走投無路時誤傷了自己,”林廚娘的丈夫怒瞪着他們,憤然道,“我娘子究竟是不是死於意外,難道你們不是最清楚的嗎?”

    聽起來,雲家已經全然將林廚娘的死歸咎於衙門,而且她的家人還深信不疑。

    陳中澤聽着心結抑鬱,開口便要反駁,但卻被許長恆給攔下了:“算了,如今咱們說什麼,他都不會信的。”

    他本就感恩於雲家,又對衙門並無好感,多說的確無益。

    她默然看了一眼屋中四處可見的孩童玩物,溫聲問道:“這位大哥,上次我聽說你家孩子有舊疾,是什麼病?”

    許是沒料到她會關心自家孩子,那人詫異地看了她一眼,卻不願回她。

    見他左右不願配合,陳中澤好不容易纔將打人的慾望按捺了下來。

    最後,他們一無所獲地被請出了林廚娘家。

    “刁民!”等身後的木門被“啪”地一聲毫不留情地關上,陳中澤恨恨地踢了一腳牆角,“本公子還是第一次遇到還有人將雲家奉爲大恩人的,愚昧!自己的娘子就是被他們害死的都不相信!”

    “聽說因爲雲向迎喜歡林廚娘的手藝,的確給她開了不少俸銀,而且聽她相公的意思,他們的孩子恐怕有時不時便有可能復發的舊疾,故而他們家很缺錢,他之所以如此維護雲家,很可能是因爲林廚娘死後,雲家爲了安撫他,又拿出了不少銀子。”她提議道,“既然他什麼都不肯說,那我們就去問一問鄰里吧。”

    正如她所言,據林廚娘家的鄰居說,林廚娘的確有個自小多病的兒子,那孩子每次舊疾復發時便需不少珍貴藥材,而之前的買藥錢幾乎全都依仗林廚娘在雲家的俸銀。

    鄰里感慨道:“以往啊,他們一家子每日都是哭喪着臉,過了一日不知道怎麼熬過下一天,可自從她去了雲家做工之後,他們便再也沒有爲了買藥請郎中發愁過了,怎麼說都是一樁好事。”

    許長恆微一思量,問她道:“聽說林廚娘在中秋前還送回家一些藥?”

    之前林廚娘的相公在收屍時,她曾聽他哭着說“孩子的病又沒有復發,你好端端地送什麼藥……”

    當時她便覺得有些奇怪,因爲聽他的意思,他並不知道林廚娘會給家裏送藥,而且也並未見到她。

    “是啊,就在中秋那天暮晚的時候,當時她相公帶着孩子去看花燈了,她家裏沒人,送藥的人敲了半晌的門,最後還是我把藥給代收了,”鄰家大嫂雙眼泛紅,傷感道,“那孩子回來後,看見了那些藥,還以爲是她回來了,哭吵着要找他孃親,若是他知道她已經不在人世了,也不知以後還能怎麼活……”

    在回衙門的路上,陳中澤失望道:“看來今天是沒法子交差了,什麼都沒有問到。”

    她卻若有所思地道:“你不覺得很奇怪嗎,林廚娘的兒子雖然的確有舊疾,可這些天卻並沒有復發,林廚娘爲何要在這個時候讓人送藥過來?照理來說,中秋佳節,她即便是想往家裏送東西,不該是月餅嗎?”

    聽了她的話,陳中澤也覺得有些可疑,但他卻並未放在心上:“既然他家孩子時不時便會舊疾復發,她想讓家裏備些藥也在情理之中吧。”

    “可是我聽安大哥提起過,林廚娘原本定在中秋的兩天之後休沐的,既然她能親自回家,又爲何還要託人帶藥?”她皺眉道,“我總覺得這其中有什麼問題,不如咱們去藥鋪問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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