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裏大家都埋着頭,小聲地揹着古詩和單詞。我坐在座位上,桌面上是昨天晚上覆習的書,還沒來得及合上。我知道自己的黑眼圈一定很重,同桌這時候正埋着頭沒有功夫理我。
鈴聲響起的時候大家機械地放下筆。我搓了搓凍得發紅的雙手,拿着筆的時候都感覺有些僵硬。期末考試嚴浩翔沒有來,我習慣性地回頭看他的位置,感覺好像已經離開他很久了。
終於考完後步入寒假,拿到的成績還算正常,或許算平穩度過了高中的第一個學期。大家有條不紊地收拾了自己的作業。嚴浩翔座位上的試卷已經堆成了山,他附近的男生有時候看見了會幫他收拾一下。
即使後來他總是不在學校裏,課代表便不將卷子發到他桌上,只是暫時存放在老師那裏,桌上卷子的數量還是十分可觀。
冬天的天總是黑得很早,學校裏的燈陸續都點上了,樓梯間冷白色的燈光在風中凍成了霜。我把自己的臉埋進圍巾裏,只露了一雙眼睛出來。肩膀上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書包帶帶來的力量。我匆匆下了樓,恍惚間瞥到操場上有好幾對正在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散步。
這個時間點老師們都陸續離開了,教師辦公室大多是漆黑一片。我頓住腳步,欄杆冷得像冰塊。這樣的溫度是把手放在空氣中不到五分鐘就會凍僵的程度。
我想起從前也是這樣站在樓上,倚着欄杆,看着嚴浩翔從操場的那頭走到這頭。他身上的球服很合身,身材看起來有些瘦削,皮膚在黃澄澄的夕陽覆蓋下看起來還是白得格外惹眼。
他走路的姿勢很與辨識度,那種像是要把世界都踩在腳下的感覺,毫不在意周圍的人看法的氣度,直到現在想起來,仍是有一種深深的感嘆。
我走過了長長的樓梯,到樓底的時候看見操場上人的影子都隱沒在了漸漸消散的陽光裏。操場旁邊的垃圾桶裏塞滿了路過的人扔掉的卷子和複習資料,白花花的像是扔掉的時間。
我忍不住細想自己和嚴浩翔一起漫步走在操場上,細想過後是深深的悲哀。如今天南海北,星辰塵埃。
後來我躺在房間的牀上刷着微博,看着嚴浩翔的粉絲一點一點地往上漲。後來我在物料裏面搜尋他的身影,聽他的舞臺上面歌唱,看他和粉絲們的互動。後來他偶爾會問問我學校裏發了哪些卷子,我戲謔地告訴他發了一抽屜卷子。
我問他下學期還來學校裏嗎,他模糊地回答我應該會來的,主要是看公司的安排。我明白我和他的人生軌跡從此漸行漸遠,或許只有網絡能夠讓我們短暫地聯繫到對方。我突然有些害怕,以後他會從我的生活裏逐漸淡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