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距離讓我稍微感到安心一些,只是在學校裏看着他面無表情地和我擦肩而過,說心裏沒有任何情緒是假的。可是這樣的距離也讓我心有不甘。
若是嚴浩翔沒有對我說那些話,我大可以坦坦蕩蕩,在學校裏的角落,在操場的跑道上,在走廊的一側,和所有的女孩一樣做着相同的夢。
嚴浩翔放學走得越來越早,老師一宣佈下課就立刻起身,書包被他放在座椅靠背上,轉頭離去的時候連頭也沒有回。在大家都在穿秋季校服的時候,他和零零散散的幾個人一樣穿着夏季校服。外套被他揉進了抽屜裏,再大的風也不怕冷。
校門外開始長期等候着一輛黑色的車。嚴浩翔健步走出校門,眼睛只看着地面,迅速鑽進了車裏,一氣呵成地關上車門,這才能放鬆地舒一口氣。
我遠遠地看着校門口的人山人海,粉絲和家長混在一起,分不清誰是誰。人羣中高高地舉着手機,對着車輛的方向狂按快門。
手機屏幕上的拍照顯示一張接着一張,錄像的時間不斷流逝着。嚴浩翔坐在車內還是低着頭。我想起,從來沒有見他在這種時刻笑過。
漂亮的,年輕的女孩將頭髮染了顏色,戴着口罩圍堵在一起,手機鏡頭緊緊貼着車窗。車輛寸步難行,只能一邊輕按喇叭一邊龜速前進。車輛離去的時候,整個人羣也散了一大半。校門口頓時安靜下來。這個時候,其他學生才魚貫而出。
很多東西隔着一層玻璃看就無法感受美好,只覺得自己在牢籠裏,撞不碎而不得不接受,那種無力感讓人找不到發泄的出口。
我不知道自己怎樣走回家的,滿腹心事的時候總是會忽視自己身在何方。小區門口仍然設有關卡,我刷了卡量了體溫走進去,熟悉的路向右拐。
右拐走到盡頭,是單元樓層下面亮着的燈。越是接近夏天,天就黑得越晚。亮起的路燈這個時候還顯得有些沒用。我看着站在樓層下面的嚴浩翔,穿着今天的校服,和離開學校時的樣子沒有什麼不同。
太久沒有和他講話,我只是疑惑地看着他。嚴浩翔的揹着光站,頭髮絲都有好看的弧度。他看着我,我從他身邊走過去,並不知道該說什麼,便什麼也沒有說。
嚴浩翔看着我走過,在離我很近的地方站着。他臉上有着我看不懂的情緒,那是一種疲憊而深深剋制的感覺。我看得心裏一冷。
我走到電梯口,在這樣灼灼的目光中擡手準備按電梯。嚴浩翔對我說了這麼久以來的第一句話,他叫我的名字,白松。
於是我放下了手,轉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