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上神令 >第96章 厲鬼身份
    辛棠蕎頓了頓,又道:“你爲雲漠城做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但是,請收手吧。我雖然很不想這麼說,但依舊必須告訴你,你做這些並不能阻止人們前往雲漠。你見過的那些女孩已經被神使司發現了,我們一定會揪出幕後真兇,以告慰你們的在天之靈。”

    厲鬼仍不現身,但那股陰涼似乎有所收斂。

    辛棠蕎又道:“你不應該變成人人畏懼的厲鬼,無論生死,你都是人人敬佩的好神使。”辛棠蕎頓了頓,終是喊出了那個稱呼:“陸司主,請你收手吧!”

    那一刻,姜範震驚了,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盯着辛棠蕎想要她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

    “陸司主,你看看這條通往雲漠的官道吧,如此蕭條,這當真是你想要的嗎?還有他,”辛棠蕎指着姜範:“看見他身上的傷了嗎?那都是想爲你和那些死去的女子報仇所做的努力啊!不止你在保護大家,大家也在努力着,所以請你結束這種無謂的舉動吧!你應該去投胎轉世,下輩子,你必定比陸迎琅更出彩!”

    那尖銳的鬼叫聲再次響起,驚擾了周遭一切生靈,可如今的鬼叫,卻不似先前那般驚悚,而是多了一絲淒涼之感。

    不消多時,厲鬼終於現身,立在衆人正前方,她那披散的頭髮將臉遮去了大部分,但饒是如此,姜範還是一眼便將她認了出來。

    她臉上的表情很是糾結,讓她看起來更爲猙獰了,可辛棠蕎知道,這纔是她將她的話聽進去了的表現。

    說不上來姜範現在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狀態,興奮有之,悲傷有之,憤怒亦有之。他愣愣地看着陸迎琅,不曾迎上,亦不曾倒退,只是像截木頭般站在原地。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才輕聲喊道:“陸司主。”

    陸迎琅不予理會,當即飛身離開了。姜範追了幾步,便已經不見了她的蹤跡,他只得衝着她離開的方向大喊:“陸司主,我一定會爲你報仇的!”

    他擡頭望天,似乎在掩飾自己某種軟弱的情緒。宿傾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姜範忽然笑了,道:“陸司主就是陸司主,哪怕成了厲鬼也要保護她的百姓。這纔是我尊敬仰慕並且爲之奮鬥的陸司主,她不會被惡人打敗,我亦不會!陸司主和衆多受害者的仇,我一定要報,但也不會像原先那樣莽撞了。”

    辛棠蕎道:“你能想通就最好了。”

    宿傾問:“你是如何知道她就是陸迎琅的?”

    “其實一開始我也不確定,只是猜測,讓姜範來,也是爲了確認。還記得我們初來雲漠的路上遇到她時的樣子嗎?她出現了兩次,明明有能力卻並未傷及我等性命,讓我覺得她好像只是在阻止我們前往她背後那座城市。

    “後來在滎川畫館,我見到了陸司主的畫像,當時便覺得眼熟,但一時想不起來在何處見過。直到我在靈礦洞見到被浸泡在水中的陸司主,我才意識到那攔路女鬼可能根本不是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只是想以她僅剩的一點意識來保護她的百姓。”

    辛棠蕎說着,忽然感傷得眼角有些溼潤。這樣一個人,卻死於非命,當真是上天不長眼嗎?

    “那爲何陸司主不去水路阻擋?只在這陸路將來人喝退呢?”姜範追問。

    “因爲她活着的時候,只有一條陸路通往雲漠,而死後,潛意識裏也就只知道這條陸路了。她可能還以爲自己成功地阻止了人們前往雲漠城,拯救了那些受苦的女孩兒,殊不知人們爲了躲她,已經開闢了另一條道路。”

    宿傾嘆道:“厲鬼並無靈智,她卻還能做到如此,其執念之深可見一斑。這樣一個心懷大善之人,卻不能成仙,可惜了。”

    姜範拳頭握緊,眼神變得無比堅定——

    你的仇我來報,你要守護的百姓,我來守護!

    “對了!”辛棠蕎猛然想到了什麼,問姜範:“張璇呢?你看見她沒?”

    姜範搖頭道:“沒有啊,怎麼了?”

    辛棠蕎與宿傾相視無言,當即決定先回城。回到城後,三人分散開來尋人,只是不多時便見得滎川畫館方向有一道焰火衝上雲梢,那是齊潯用來傳達信息之物。

    在城中各個角落的人們迅速往滎川畫館而去。

    推門而入時,辛棠蕎看見一條醒目的血線蔓延至一間屋內。她心一驚,連忙進了那間屋子。

    推開屋子,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屋內齊潯忙作一團,師陌正朝牀上那人輸送靈力。

    辛棠蕎大步走過去,見得張璇面如白紙般躺在牀上,雙腳周圍的牀單已經被鮮血浸溼了。她當即便明白髮生了什麼,按照齊潯的吩咐幫忙喂一些丹藥。

    辛棠蕎看見,張璇的右腳自腳踝處被砍斷,那一地的鮮血便是來源於此。好在左腳尚且完好,不知是不是還沒來得及被砍,就被人救了出來。

    救治過程持續了一個半時辰,期間宿傾、周雨丞、邵念真和姜範也回到了畫館。辛棠蕎等人從房內出來時,他們正焦急地等在外頭。

    辛棠蕎看了看滿地鮮血,對姜範說道:“對不起啊,自從我們來了這裏,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姜範道:“哪裏的話,是我們雲漠不好,讓你們在此受苦了。”

    這時,齊潯身子晃了晃,險些栽倒在地,好在被師陌扶住了。

    師陌問:“怎麼了?”這是難得的溫柔語氣。

    齊潯晃了晃腦袋,說:“沒事,有些疲憊而已。”

    辛棠蕎道:“二師父方纔救治張璇時精神一直高度集中,要不先回房休息一下吧。”

    “不用,我坐會兒就好。師陌,你扶我去那邊凳子上坐一下吧。”齊潯扭頭對師陌如此說,明明是一種蹬鼻子上臉的行爲,師陌卻出奇地沒有生氣,反倒當真扶着他去不遠處石凳上坐下了。

    一直不明所以的周雨丞終於忍不住,問道:“誰可以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啊?”

    扶齊潯坐好後,師陌則負手立於其旁,聽了周雨丞的疑問,便簡潔地講述了一遍事發經過。

    “我在一座廢宅找到張璇時,她右腳已經被砍,對方正欲砍其左腳,我進去了,她當即逃走。我見張璇重傷,便沒去追。”

    “那你可看清那人長相了?”姜範有些急迫地追問,雙拳早已握緊,想來也是憤恨到了極點。

    師陌搖了搖頭。

    “真是畜生!”周雨丞怒道。

    “不能任由她囂張下去了。”辛棠蕎沉沉道,那堅定的目光似乎表明她心中已經有了打算。她看向姜範,問道:“你對這城中事宜可熟悉?”

    “我生於斯長於斯,自然是熟悉的。”姜範道。

    “好,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蕎麥,你想做什麼?”周雨丞不解地問。

    但見辛棠蕎微微揚起嘴角,頗具邪肆意味地說:“引蛇出洞!”

    *

    張璇是在翌日近午時才醒過來的,那時邵念真正在爲她擦拭身子,辛棠蕎則在廚房煎藥。

    見得張璇轉醒,邵念真驚喜地衝出房間,大喊道:“張璇醒了,齊大夫,張璇醒了!”

    意識逐漸清晰的時候,張璇看見齊潯正爲自己號脈檢查,辛棠蕎端着藥站在一旁,其他人也正擔憂地看着自己,她意識到,自己得救了。

    可得救了又如何?張妤回不來了,她死得那樣悽慘,連個全屍都沒能留下,而自己,也深刻體會了一把她死前的痛苦。

    如果可以,她願意用自己這條命去換張妤。那樣的她活着,總比這樣的自己活着強吧。張妤保護了她一輩子,可是到最後,她竟連殺害她的兇手也抓不到,日後若在地府相見,她有何顏面?

    辛棠蕎看見張璇的眼淚從那雙如死灰的眼中滑落,便將手中的藥遞給了宿傾。她掏出手帕蹲在張璇身邊,替她擦去那些淚水,並且出聲安慰。

    “張璇,我知道你難過,我們都很難過,但是請你不要自暴自棄,我們一起努力揪出兇手,爲張妤和那些枉死的女孩子報仇,好不好?我們需要你的幫助,張妤也需要你振作起來。”

    聞言,張璇的眼淚掉得更兇了,但卻堅定地點了點頭。

    齊潯檢查一番後,道:“沒有性命之憂了,好生調養休息一月便可痊癒。至於這失去的右腳,恕我目前藥材有限,無法讓其重生。倘若能找到金光壁虎,以其作爲藥引,則有重生的可能。但此種壁虎極其罕見,我也只見過一次而已。我這裏有一張藥方,若某日你尋得此物,便以此方煎制,新肢可生。”

    張璇接過藥方,苦笑道:“新肢生不生,又有什麼關係。”

    辛棠蕎道:“你忘了剛纔答應過我什麼嗎?不自暴自棄,張妤也不願意看你這樣,她一定會想讓你好好活着,連帶着她的那份未來一起活着。”

    張璇忽然掩面痛哭起來,哽咽着說:“如果我膽子大一些,隨她一起出門,說不定她就不會出事。我爲何不能像她那樣熱愛外面的世界?我爲何要躲在屋子裏?都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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