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雨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確實,遠水解不了近渴。這樣吧,在下乃是一介散修,受恩於易大夫,我願意替各位上山去看看。”
丫丫娘一聽這話,連連衝着周雨丞磕頭,感激涕零地說:“若是仙人能將丫丫帶回來,可是救了婦人的命啊!”
大勇見狀,也跪下說道:“謝謝仙人,謝謝仙人!”
周雨丞連忙將大勇扶了起來,頗爲慚愧地說:“先別急着謝,我修爲有限,倘若真是什麼厲害妖物,怕也是無能爲力。不過請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
“謝謝,謝謝!”
於是,周雨丞在村民的目送當中出發往山上去了。他忽然覺得背後戰風四起,生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的錯覺。
隱世村所在之地確實隱祕,羣山圍繞,綠樹青蔥,若不飛上天一探究竟,只怕難以清楚所在方位。周雨丞便是那個不敢飛上天查探方位的人,只好一步一個腳印往山上爬。
可要在這偌大的山羣當中找到被擄走的丫丫,周雨丞心知任務之艱難與重大。
他在山林中從日頭東昇走到西偏,愣是沒有一丁點收穫。所謂時間就是金錢,周雨丞心知這個道理,拖得越久,丫丫的危險越大。準確地來說,他沒有聽說過哪個妖怪擄走人之後還要養兩天再喫的,丫丫從被擄走的那一刻,便註定了危險萬分。
他猝然停下腳步,垂着眼簾仔細思考了半晌,忽然召喚出犬齒,神叨叨地對那不知能否聽懂他話的劍說道:“你不是神獸的牙齒嗎?應該很厲害纔是吧?現在我的能力實在感知不到那麼遠的妖氣,你能不能幫幫我?”
說罷,他直接盤膝而坐,頗爲神聖地捧着犬齒,閉眼沉思,當是在藉助犬齒之力感受妖氣。
這種福至心靈時方得出的法子,出乎意料地,竟然真的起到了作用。
恍惚間,他確實聞到了一股妖氣,與自身的正道所修隱隱相沖。他猛地睜開眼睛,當即便朝着那方向而去。
循着妖氣,他走到了道路盡頭,除了那幽幽山洞,他似乎別無其它選擇。
自打上次在神鍾洞被女鬼追着跑,以及在雲漠靈礦洞所見慘景後,山洞這種地方總是會讓他聯想到不吉利的東西。他握緊了犬齒,暗罵了一聲,最終還是走了進去。
他神經緊繃,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哪怕吹過一絲涼風,都足以讓他渾身汗毛豎起來。
他暗自不知罵了多少回不長眼的命運造化弄人,明明他可以在他的世界開着車,載着妹,喝喝酒,唱唱k,怎麼就把他弄到這麼個亂七八糟的世界來了?
抱怨完了之後,他還是不得不面對現實。
原本漆黑的山洞忽然有了一絲亮光,他繼續往前,赫然發現了這洞的另一個出口。
映入眼簾的景色可謂鳥語花香,潺潺小溪,綠草如茵,實在無法將它與妖物的老巢聯繫起來。可偏偏就是這樣一個地方,周雨丞所能感知的妖氣越發濃厚了些。
他小心翼翼地穿過灌木叢中小道,隱約有嬉鬧聲傳入耳中。他心下更是疑惑了起來,便是幾乎屏息前行,深怕驚動了那不知名的妖物。
繼續靠近後,他終是走到了遮蔽物的盡頭,而在此處,他也確定了所聽到的嬉鬧聲並非假象。
“小狸,這朵花好漂亮啊,戴你頭上真好看!”這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我們一人戴一朵,纔是好姐妹!”這是另一個小女孩的聲音。
“好呀好呀,那我們是不是成花仙子啦?”
“嗯嗯!”
周雨丞心道,這難不成是妖怪的孩子在玩耍?原來無論人與妖,孩子都是天真無邪的啊。
正如此想着,那嬉鬧聲忽然戛然而止,沒了一點動靜。周雨丞被草木遮擋,根本看不見小女孩所在之處的景象。
倏地,頭頂有陰風襲來,周雨丞猛地擡頭,正瞧見一人從上方襲來。可他卻沒有出手,只是順勢一躲,越過灌木叢進入了方纔小女孩玩耍的地方。
不反擊的理由實在不是他害怕,而是朝他襲來的那人分明就是個七八歲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還待朝他發起攻擊,周雨丞連忙道:“等等等等,小妹妹,你打我做什麼?”
那小女孩酷酷地說:“誰讓你偷看了?準是個壞妖怪!”
周雨丞:“……”
雖如此想着,但周雨丞還是耐着性子說:“我不是妖怪,我是人,還是個長得好看的好人!”
那小女孩將信將疑地盯着周雨丞,似乎在用自己那少得可憐的知識判斷眼前此人說話的真僞。
半晌,她才又道:“你真不是壞人?”
“絕對不是,我可以對天發誓的!”周雨丞做出發誓的樣子,深怕那孩子不相信自己。
但她終究是個孩子,周雨丞這麼一說,她便放鬆了警惕,靠近他在他身上嗅了嗅,又說:“那你來這裏做什麼?”
“我迷路了。”
“你叫什麼名字?”
“唔,你叫我嵁哥哥吧。”
小女孩嘟着嘴,沒有叫出這聲嵁哥哥,而是自我介紹道:“我叫小狸。”
小狸?不就是方纔另一個小女孩喊的名字嗎?思及此,周雨丞便問:“方纔是不是還有另一個小姑娘在跟你一起玩耍啊?她在哪裏呀?”
小姑娘歪着頭想了想,衝着一棵大樹喊道:“丫丫,出來吧,他不是妖怪。”
丫丫!
周雨丞心一驚,回過頭時,果真看得一名身着補丁衣物的小姑娘走了出來。她年紀與小狸一般大,眉宇間與大勇媳婦兒還有些相似,周雨丞當即便認定了這就是他此行目標。
兩人手牽手並排站在一起,每人頭上都帶了一朵小紅花,粉嘟嘟的面龐實在惹人憐愛。周雨丞彎着腰,試圖降低與她們的身高差距,溫柔地問:“你就是丫丫啊?”
“哥哥你認識我嗎?”
周雨丞點了點頭,又問:“你跟小狸是好朋友嗎?”
兩個小孩相視笑了,丫丫堅定地說:“小狸是我這輩子最好的朋友!”
周雨丞笑出了聲,揉了揉丫丫的腦袋,說:“你纔多大啊,用這輩子來形容是不是太早了些?”
“纔不呢!”丫丫仰起頭,說:“我之前出門玩,差點被蟒蛇吃了,是小狸救的我,她可厲害了。”
丫丫的話似乎透露着某種信息,周雨丞不敢確定,便笑道:“我看小狸也很厲害,方纔還差點把我當妖怪抓了呢!”
小狸許是生了疑惑,便問:“你怎麼會認識丫丫?”
周雨丞想了想,斂去笑容,反問道:“丫丫的弟弟是不是叫阿旺?”
兩個小孩徹底驚訝了,丫丫不解地問:“你認識我弟弟?可我沒在村子裏見過你啊!”
周雨丞解釋道:“我是易大夫的朋友,你父母託我來找你的。你們今早是不是一起出來玩,害怕被大人知道,就跑得匆忙,結果阿旺沒跟上你們?”
丫丫點了點頭,說:“他們差點發現小狸,所以我們就來不及帶上阿旺了。”
周雨丞又道:“可是你們在跑的過程中,阿旺受傷了,你們知不知道啊?”
兩個小丫頭一聽這話,立馬着急起來。小狸說:“阿旺怎麼樣啊?傷到哪裏了啊?”
丫丫已然哭了出來,道:“阿旺不會死吧?怎麼會受傷呢?早知道我們就不丟下他了。”
“都是我不好,我今天不去找你們,阿旺就不會受傷了。”說着,小狸也開始哭起來。
這倆孩子七嘴八舌地詢問,又悲從中來,“哇”地就哭出了聲。周雨丞費了好半天勁,方纔將二人安慰過來。
“阿旺沒事,只是摔斷了腿,易大夫已經替他接好了。現在大家都很擔心丫丫,這才委託我過來找你的。”
“嵁哥哥,我們這就回去。”丫丫說着,主動牽住了周雨丞的大手。
“我也去。”小狸說。
丫丫面露難色,說:“小狸,你就在這裏等我,到時候我們來找你。”
小狸似是猶豫了片刻,方說:“那你們等我一下。”
說罷,她鑽進了不遠處的一個樹洞,再出來時,手中多了一截小木頭。她將那木頭遞給周雨丞,並說:“嵁哥哥,這是我在山上找到的藥,孃親以前告訴我它能治病,你幫我帶給阿旺吧,謝謝你。”
周雨丞將信將疑地接過那與普通木棍無異的藥材,想了想,道:“它一定能讓阿旺很快好起來的。”
在回隱世村的路上,丫丫人小,腳速沒有周雨丞快,走了一截後,後者乾脆直接將她背了起來。
丫丫很瘦弱,輕得周雨丞快要感覺不到她的重量,或許這隱世村的條件實在不好,她有些營養不良。
周雨丞忍不住問丫丫:“丫丫知道小狸不是正常人,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