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嘴苦澀。
“她不要……她根本不想接受我給予的一切。”
霍宴很清楚程安寧有多想復活英藍琴行,否則也不會拼命的練習,比賽,爲了籌備資金東奔西跑。
但,她明明那麼想要復活英藍,卻不願意接受他給的資金。
霍宴生出了一種恐懼,恐懼那個人離他越來越遠,直至徹底離開。
她那麼美,那樣光芒萬丈,堅強善良,渾身都帶着溫暖,這樣的人太美好,誰都會被吸引。
遲早有一天,她會投入另一個人的懷抱裏。
只要想到這一點,他就無法容忍。
所以一步步的,做出了令她越發厭惡的事。
“阿宴,我是說……要不你先去看個病?”
薛海明真的覺得好兄弟這個狀態不對勁啊。
本以爲這次好兄弟還是會拒絕。
沒想到,霍宴點頭答應了。
薛海明鬆了一口氣。
等到第二天早上週嵐升敲門打電話都沒有反應時,他立刻通知了酒店的工作人員,強行開門進去。
而這個時候程安寧已經燒了一晚上,燒糊塗了。
周嵐升慌張的把人送去醫院,診斷之下,燒成了肺炎,要住院。
周嵐升只好先放下手裏的事,在醫院等着她醒來。
這場病來勢洶洶,沒有好起來的意思,當天晚上又高燒起來,險些肺炎感染了,還伴隨着別的症狀。
過於反常的症狀,引起了醫生的注意,直接進行了一個全身檢查,抽血化驗。
當結果出來時,周嵐升面臨噩耗,險些暈了過去。
“醫生,你,你說什麼?血癌?”
“目前已經是晚期了,最好的治療方案是移植幹細胞,但病人的身體防線已經降到最低,手術開展極爲困難,目前國內無法做到這一步,建議去國外治療……”
“醫生,你弄錯了吧!怎麼可能是血癌!她還那麼年輕!之前也沒有任何症狀,怎麼會,會……”
周嵐升後面的話說不下去了,眼眶都紅了。
“這種情況是遺傳病的可能性很高,病人家族裏有出現過嗎?”
周嵐升想說沒有,但他想到了什麼,愣住了。
醫生嘆了一口氣,“積極配合治療未必沒有辦法。”
最後,周嵐升一個人幹坐了很久很久,久到程安寧醒來後,看見周叔慘白的臉色,似乎猜到了什麼。
她很平靜的說道:“周叔,醫生怎麼說?”
周嵐升好幾次張開嘴,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周叔,沒關係的,我能接受,你說吧。”
終於,周嵐升擠出了幾個字。
程安寧的眼神恍惚了很久,放在被子上的手抓緊又鬆開,反覆幾次,她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垂着頭,聲音沙啞,“我知道了,周叔。”
其實,並不是沒有預兆。
當年母親驟然病倒,死的很快,哪怕背後有白玫和程海的影子。
她隱約記得小時候看見媽媽總是吃藥,而那個藥,小歲歲也喫過。
生下歲歲後,就確診了血癌,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是遺傳。
當年她四處逃亡,沒有好好的做胎檢,纔會讓歲歲一生下來就攜帶了基因遺傳,整日纏綿病牀。
她不是沒有懷疑過自己,畢竟痛覺神經異常屬於免疫系統疾病的一種,一旦發燒生病總是需要很久很久才能好。
“安寧……你別這樣,你別絕望,醫生說還有治癒的可能!我們積極配合治療就可以……”
後面的話,周嵐升對上程安寧的眼神時,再也說不下去了。
“周叔,我們先出院吧。”
“安寧,你還發着燒……”
“已經不嚴重了,低燒,我們先處理明華鋼琴廠的事,儘快解決了。”
周嵐升難得沉下了臉,叱責,“胡鬧!現在什麼情況!你的身體纔是最重要的!別的不用理會!”
程安寧低着頭,沉默。
“公司那邊你不用擔心,前面你足夠努力了,剩下的交給周叔,不管怎樣,你先治病,醫生說轉院去國外還有機會,我問問……”
“周叔,來不及了。”
聲音帶着哭腔。
不知何時,她擡起頭,露出了那張滿是淚痕的臉。
她搖着頭,道:“來不及了……我沒有那麼多時間了。”
“安寧……”
“周叔,我們出院吧,等安寧號完成,等英藍穩定下來,我會去治病的。”
最終,周嵐升拗不過程安寧,同意出院了。
除了還有低燒外,她看着沒有別的問題。
出院後,程安寧和周嵐升再次去了明華鋼琴廠,和向經理一起商討,確定了幾個小型聚會,前去拉了一波投資。
雖然數額都不大,但湊在一起勉強可以開工了。
當明華鋼琴廠重新啓動機器的那一刻,程安寧再次病倒了。
她拒絕去醫院,哪怕發着燒,也不願意再去。
她害怕再去一次,自己就做不到那麼堅強。
她不能倒下,至少現在不能。
在兩人僵持的時候,霍宴查到了他們下榻的酒店,直接找了過來。
周嵐升想攔,但是攔不住霍三爺,被保鏢給驅逐到了一邊,眼睜睜的看着霍三爺進去了安寧的房間。
當霍宴進來時,程安寧剛好在吃藥,一口氣嚥下去了數目繁多的藥片。
霍宴沒看清楚,道:“你在喫什麼?”
“吃藥。”
“你生病了?”
他似乎有些着急,直接上前,伸手摸她的額頭,動作自然熟稔。
程安寧也沒有避開他的手。
入手的溫度有些燙,霍宴當機立斷的說道:“你發燒了,我送你去醫院。”
說着,他就要將她帶走,但被程安寧握住了手腕。
她的力道不到,但他不想掙開。
“安寧?”
“霍宴,我不想去醫院,就是發燒了而已,我吃了藥了。”
“我不放心。”
她放軟了聲音,帶着一絲鼻音的撒嬌,“我不想去,我不喜歡醫院,好嗎。”
霍宴哪裏聽過她這樣示弱的撒嬌,一時上了頭,臉上閃爍着一絲不自然。
“程安寧,別鬧了。”
她還是拉着他的手,搖頭,“我不去,好不好?而且我吃了藥了,好睏。”
霍宴:……頂不住,真頂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