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遊戲開始時來投奔陳溺的那幾人走得只剩下了齊月怡一個,別墅裏一下子冷清了不少。

    在莊園內建立一個小小的照相館並非難事,當天晚上,狗窩旁邊就多了一個獨立的小房子,房子內部完美還原了一個九十年代歐洲照相館應有的樣子。

    安善美與安享樂坐在沙發上,餘光總是不由自主地飄向齊月怡。

    齊月怡:“你有什麼事想問我的嗎?”

    安善美細聲囁嚅道:“你不回家裏看看嗎?”

    齊月怡說:“不急,等確定拍合照可行,我再去也不遲。”

    她的說辭令安享樂感到不快,他皺起眉頭,指責道:“難道你不擔心那個回來找你的人現在是個什麼情況嗎?你也聽陳溺說了吧,放他一個人呆着,他就會漸漸腐爛,不想腐爛就必須喫人。”

    齊月怡如同沒聽到,站起身朝一樓的衛生間走去。

    安享樂嘟噥道:“這人怎麼這個樣子?”

    安善美咬住下脣,猶豫片刻後開口道:“哥,你之前都沒有和我說過那些事……”

    “你也沒必要知道吧。”安享樂拿着遙控器,盯着電視裏的畫面,“總覺得說出來也不對,不說也不對,你知道了以後,和我相處起來也感覺怪怪的,不安心吧?”

    他停頓半晌,補充道:“我沒想過要喫你,不說是因爲……我希望這場遊戲能慢點結束吧,起碼在結束之前,我還能像以前一樣和你相處一段時間。”

    安善美:“哦……不說這個了,你有沒有覺得齊月怡怪怪的?”

    安享樂問道:“你不喜歡她嗎?”

    安善美想了想,點點頭:“嗯,那天我去找醫生的時候,她也在手術室,後來陳溺哥和醫生就生氣了……反正我覺得有點古怪吧,之後也是,搞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麼。”她深吸一口氣,“莊園很好,莊園裏的人也都很好,我不希望現狀被人破壞。”

    衛生間的燈亮着。

    齊月怡站在洗手池前,下意識的想對着鏡子整理整理自己的儀容,手剛擡起來,又停在半空中,這才反應過來鏡子上有一塊紅遮布。

    於是舉起的手轉而落在了水籠頭的開關上。

    譁——

    白花花的水流打在水池內壁上,濺起一層小而密集的泡沫。

    齊月怡低下頭,將手伸到水籠頭下,餘光之中的一片紅底色忽然翩翩落下。

    明明沒有風,也沒有人去碰那塊布,鏡子上的紅布頭不知爲何自己掉了下來,蓋在了天鵝頸似的水籠頭上,落在洗手池裏的那部分被打溼,顏色更深了一個度。

    齊月怡愣了一下,下意識擡起頭,看向光潔的鏡面——

    鏡子裏,正中央的位置站着一個男孩,那裏本應該是她的投影。

    齊月怡癡癡地看着鏡中的畫面:“安……安享樂?”她沒那麼傻,發覺自己無意間念出了一次名字後,便緊緊閉住嘴巴。

    她想離開,可兩條腿不聽使喚,雙腳似乎被黏在了地上,無法動彈。

    “你在這裏幹什麼?”程幾何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聞言,鏡子裏又多了一道人的身影,只見程幾何手裏拿着一瓶果汁,站在洗手間門外疑惑地看着她。

    她頓時鬆了一口氣:“紅布掉了。”雙腿也恢復了自由,她一邊轉過身一邊說:“安享樂他——”

    話沒說完,餘下的話卡在了嗓子眼裏,洗手間的門根本就是關着的,又哪裏有程幾何的影子?

    兩次了!

    齊月怡的腦子裏警鐘作響,她連忙拉開門衝了出去,忽略掉腳踝處的陣陣作痛,竭盡全力地跑,像個瘋子似得衝向客廳。

    她甚至沒有看清前邊有什麼,不慎撞到了路過的人身上,接着又被那個人推到一邊。

    齊月怡沒有站穩,直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擡頭一看,一個身形高挑消瘦,皮膚像雪一樣蠟白的男人站在那裏,不悅地掃了她一眼。

    是黑滋爾,他手中端着一隻托盤,托盤上放着點心與咖啡,不用問也知道是要端給誰的。

    “能拉我一把嗎?”齊月怡坐在地上,她是真的站不起來了,腳踝的崴傷還沒好透,又摔了一跤。

    黑滋爾置若罔聞,無視她的請求,從她身邊走了過去。

    齊月怡扶着牆壁緩緩站起身:“你是因爲先前我對你說的那些話在記恨我?是你太過敏感,誤會了我的用意,我只是覺得你可憐,給你一些過來人的經驗。”

    黑滋爾在螺旋的樓梯上停了下來,居高臨下地睥睨着齊月怡,漆黑的雙目裏寒芒乍現,他低聲說出一句,“我給過你離開的機會,既然你不想走,不如就長眠在此。”

    言語之間語氣森然,叫人聽着不禁汗毛豎立,連呼吸也變得極其困難。

    那樣的姿態,給人的感覺儼然是死亡的主宰者一般,完全不似他在陳溺身邊時流露出的謙和內斂。

    丟下這麼一句話,他便頭也不回地走了,無論齊月怡說什麼也不再多施捨半個眼神,那麼修長挺拔的背影很快消失在二樓的拐角處。

    直到他離開一分鐘後,叫人喘不過氣來的氛圍才徹底消散。

    齊月怡擡起手摸向自己的額頭,觸感冰涼黏膩,就這麼一會兒,她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不禁琢磨起黑滋爾到底是什麼來歷,或許不該冒然去挑釁那個人。

    齊月怡貼着牆壁,腳步一深一淺地慢慢挪回客廳,客廳裏依舊只有安善美和安享樂兄妹二人在,她不動聲響地慢慢靠近沙發,同時伸手朝口袋裏摸去,抽出來一條看似普通的麻繩。

    就在這時,一隻手從後伸到她的肩頭,輕輕一拍。

    “你幹什麼呢?”

    齊月怡心頭一驚,立即轉過身。

    修哉站在她身後,離得很近,他的臉上掛着淺淺的溫笑,目光落到齊月怡手中的麻繩上:“好生生的拿道具出來做什麼?”

    坐在沙發上的安善美與安享樂齊齊轉過頭,兩人的動作步調一致,連表情都不差分毫。

    齊月怡捏着繩索,她看過陳溺隊伍的直播,也知道修哉有通過肢體接觸就能洞察人心的能力,恐怕自己的心思早已敗露。

    她索性不再掩藏,“這小子想要我的命,剛剛我在洗手間的時候,鏡子上的紅布忽然掉下來,我就看到他在鏡子裏。”

    安善美說:“你胡說八道什麼呢?我哥一直呆在客廳裏,和我一起看電視,中途根本就沒離開過。”

    齊月怡:“你哥早就死了,現在他是一個鬼,鬼害人那是天性,做事不需要符合邏輯,他沒離開過客廳,不代表他沒有出現在鏡子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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