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輕歌遠 >第六十七章心跡
    我不是你的二哥!

    這句話是梁遠一直想對梁輕說的。

    但是,話一出口,梁遠就後悔了。

    時機不對,場合不對,語氣更不對……

    中都局勢複雜,天下即將大亂,梁遠需要處處小心應對,如履薄冰。

    南宮宸楓對梁輕心存覬覦,多有招惹,也讓他開始心慌意亂,失了往日沉穩。

    尤其是南宮敇那句“恭喜你呀,你就要成皇親國戚了,當上國舅爺,你就盡享榮華富貴了”!

    這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梁遠不想當國舅爺,因爲他不是梁輕的二哥,他甚至根本就不是梁家人。

    而南宮宸楓,他憑什麼配得上樑輕?

    南宮氏,“竊國之賊”,“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他與南宮氏,必將有一場死戰,梁輕卻和南宮氏關係非同小可。

    不僅和南宮宸楓交往甚密,還和安寧公主玩得很好,甚至連紈絝子弟南宮敇和她成了朋友。

    最主要的是,在梁遠的心裏,對梁輕早就超越了兄妹之情,並不是把她當妹妹看待。看她一天天長大,越來越優秀,越來越耀眼,在他心裏她的位置越來越難以撼動。

    如果梁輕成了南宮宸楓的側妃,他不敢想象,他的人生會失去多麼重要的方向,那麼他恐怕會痛苦一生!

    正是因爲這一點,他才刻意不讓梁輕接觸到朝廷的事情,不讓她得到外界的消息。

    那個天機教,和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那個凌雲甚至會在刺殺失手受傷之後來找她。

    他雖然替她遮掩過去了,但是他也心裏種了一根刺。

    梁輕究竟是誰?她和天機教什麼淵源?她會破壞他的復國大計嗎?

    她和南宮宸楓是虛與委蛇、逢場作戲,還是看中了他的權貴,真心想要攀附?

    如果她真的與他爲敵,他該如何自處?

    這些天他一直苦苦思考這些問題,直到他獲悉南宮宸楓竟然給她畫像,還跟她表白心跡,梁輕卻絲毫沒有告訴他的意思,恐怕梁輕這是對他有防備,拿他當外人!

    梁遠呆立了很久,話說了出去,以梁輕的聰明,恐怕已經開始懷疑他的身份了。

    想到種種可能,竟不知悲喜。

    她知道他們不是兄妹,是否會和他一樣有一絲暗暗慶幸?

    還是會從此疏遠他,再不和他親近?

    想到梁輕可能會就此疏遠自己,甚至嫁給南宮宸楓做側妃,梁遠心裏五內俱焚!

    他煎熬了半天,走出屋去,想看看梁輕在屋裏的情形,才發現天色已晚,而梁輕出去了就再沒回來。

    “她一定是生氣了!”

    “她不會理我了!”

    “她怕不是遇到了危險了?”

    梁遠心頭電轉,最後還是出門去尋找梁輕。

    中都四門宵禁,街上行人並不多,梁輕在中都可去的地方也不多。

    梁遠找了香滿樓,找了郡主府,……

    甚至還找了梁玖家裏,還有鴻臚寺會館,都沒有。

    她如果不是住了客棧,恐怕就去了東宮?

    梁遠心裏一陣悲涼!

    也許,與南宮氏的這場仗還沒打,他就已經輸了!

    梁遠不知不覺走向西門的流蘇樹方向,遠遠的流蘇香味兒撲面而來,那是天曌帝百十年前親手所植的,當年曾經是滿城流蘇四月雪,如今只剩西城門這一棵老樹。

    天曌帝,她是一代女皇,她是一個奇女子,她一手創立天機教,她曾經一統九州,……

    梁遠緩緩而行,皎皎月光之下,白流蘇如流光華蓋,即使黑夜裏,也藉着潔白的月光,散發着耀眼的光芒,樹下的陰影裏,是梁輕的馬?

    “她在這裏?”梁遠又驚又喜。

    四下找尋,輕聲呼喚“輕兒,輕兒!”

    梁輕也不知道在樹上躺了多久,本來是想着問題,但是想着想着就睡着了,花香醉人啊!

    聽到呼叫聲音醒過來的時候,就忘了自己在樹上,一個翻身竟然摔下樹來。

    “哎呦!”梁輕手腳發麻,一頭從樹冠上栽倒下來。

    梁遠飛奔過去接住她,緊緊抱着她不撒手,好像怕一撒手她就能飛了似的。

    “……”梁輕看了看天,這才半日不見,怎麼就這麼如隔三秋了?

    上次享受這麼熱烈的懷抱,還是前世的長途旅行回來,呶呶迎接她用的是這個方式。

    緊緊抱着脖子不撒手,好像她要拋棄它似的,她抱着呶呶一邊照鏡子,一邊說“老虎來啦”,呶呶就更加緊密的把頭埋在她懷裏,不敢露出來……

    梁遠現在跟呶呶一個心情?

    他怕自己拋棄他?

    梁輕的虛榮心獲得極大滿足,心裏一陣柔軟,有些小小的得意。

    看吧,小少年還是離不開她的。

    她不是好爲人師,是真的受人愛戴!

    梁輕這麼一想,就也費力動了動胳膊,在梁遠背上拍了拍。

    “嘶……”

    梁遠感受到梁輕的不對勁,“輕兒,你怎麼了?”

    “手,手麻,”梁遠正要鬆開她,她嗷嗷叫,“腳,腳也麻!”

    梁遠不敢動分毫,雙手拖着她的後背和腿彎。

    梁輕試着抻動自己的手指和腳趾,然後慢慢活動活動胳膊腿兒。

    “你怎麼找到這來了?”梁輕很不記仇的跟梁遠說話。

    “我到處都找了,最後來的這裏!”梁遠暗自鬆了一口氣,如果輕兒不理他,他想不到該怎麼哄她。

    梁輕隨便問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問了人,有人說看見你朝這個方向來了!”

    梁遠撒了謊,他不能說他不是第一次來,而他今天來這裏只是爲了看看天曌帝親手種的流蘇樹,只是心情不好爲了透透氣。

    沒想到她也會在這裏!

    梁輕沒有懷疑梁遠的說辭,她出來的時候天還沒黑,自然有人可能會看到。

    “你連馬都沒騎?”梁輕感覺手腳都能動了,從梁遠懷裏跳下來,四下看了看,月上中天,已經很晚了,十六的月色很亮,梁遠就一個人,到處找她?

    “我,我着急……”梁遠既着急又不想驚動別人,用輕功自然快上一些,還能遮蔽身形,中都很亂,他周圍也有很多眼線盯着呢。

    “哦!”梁輕拖長了尾音,倒也沒說什麼。

    “輕兒,對不起,先前說的都是氣話,是擔心你,太子對你……你,你別生氣了!”梁遠上前拉起梁輕的手,一邊解釋一邊道歉。

    “太子怎麼想我管不着,我和他又不熟,但是我們倆天天在一起,你連我的想法也不問,就直接鐵口直斷給我扣帽子,是不是有點欲加之罪了?”

    梁輕沒提他肯定是知道了什麼消息的,他的消息源甚至可能是在宮中,但是現在不能攤牌,那就算是他主觀臆測的好了,這樣給他扣個帽子也殺殺他的脾氣,反正他也的確過分!

    “是,是二哥不好,不該這麼不問青紅皁白就教訓你,你能原諒我吧!輕兒?”他還是做二哥好了,現在還是這樣的關係會比較舒服,容易交流。

    “嗯!”梁輕也覺得他還是做二哥好了,他們相互有太多祕密,不是一句兩句說得清楚的。

    兩人並肩踏月色同歸,並沒有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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