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鈺欣喜若狂,“太好了,終於找到了。”
還沒等演出結束,梁鈺就叫來翠姨,把銀票遞了上去,“一定要單獨面見綠綺姑娘”。
翠姨接過銀票,用帕子掩着嘴邊收不住的笑意,送錢的來了。
梁鈺剛來翠玉樓那天,梁輕就告訴翠姨,這是個有地位的人,絕不止是一個書生,讓她好生招待,不能得罪了他。
現在滿街都在傳翠玉樓的綠綺的了大人物的賞識,也是翠姨推波助瀾的炒作,這次綠綺新歌登臺,果然收銀子收到手軟,讓她賺得盆滿鉢滿,就算立刻讓她金盆洗手,也有棺材本了。
這次梁輕沒有再拿喬了,而是單獨會見了梁鈺。
翠姨因爲掙了大錢,也放鬆了警惕,馮媽媽得了梁輕的一個金釵,出去喝酒了,小丫鬟也被打發了出去。
梁鈺搓着手忐忑的上了樓,他心裏打鼓。
最初的高興勁過去之後,他又開始懷疑,那個到底是不是梁輕了,這幾天他打聽清楚了,原來中都的花魁紅簫也就是現在沐州的紅袖閣的紅簫,她可是面貌有三分肖似梁輕的。
紅簫也唱過《輕歌遠》,其實現在九州都傳唱《輕歌遠》,簡直成了歌舞坊必備曲目。安梁郡主沉江之後,也有不少人拿她的故事寫詞填曲,傳唱故事,……
萬一這只是個面貌和梁輕相似,又拿沐遠的故事博名逐利之輩,他到底是抓呢,還是不抓呢?
不過這綠綺的才華倒是和梁輕不相上下,見識見識也無妨。
梁鈺進得屋內,只見一女子背面而立,那背影倒是更像梁輕。
轉過身卻還是輕紗覆面,近看眉眼柔和,反倒沒有梁輕的往日的凌厲,難道真的弄錯了?
“呃,不知綠綺姑娘……”梁鈺心內懷疑,正想着怎麼措辭妥當,直接問姑娘你認不認識安梁郡主?還是問你和梁輕什麼關係?
“哎呀呀,公子怎的如此害羞!”
不料綠綺美人嬌滴滴一聲嗔,差點讓梁鈺路都走不穩,來了個趔趄。
完了,他認識的梁輕不會這麼說話,聲音也沒這麼酥,這不是梁輕啊。
他這是遇見女妖精了?
救命!
梁鈺轉身要走,女妖精魔爪一伸,抓住梁鈺的胳膊,“哈哈,梁小七,你看看我是誰?”
綠綺揭了面紗,露出真容,把臉湊到梁鈺面前,讓他細看。
眉目如畫,肌膚細膩,瓷白一片,線條柔和,五官都恰到好處,一張完美的臉……
梁鈺哪裏這麼近的看過樑輕啊,反而更加不確定了,顫巍巍的看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你是綠綺?”
“哼,忘了姐姐給你那麼多銀票了,都喫進狗肚子了?”
梁鈺心想,銀票不都花你身上了麼?“你真是梁輕?”
梁輕大喇喇的一伸胳膊勾住梁鈺的肩膀:“我說梁小七呀,你莫不是呆了?被我美暈了!知道姐姐美了吧,沒想到姐姐有這麼美吧?”
“呃,”梁鈺心想你怎麼好意思說姐姐的?你是妹妹!
這不要臉的說辭和勾肩搭背的姿勢倒是很像,稱呼也對,但是怎麼就有點彆扭呢?
“你怎麼這幅樣子了?”
哪副樣子呢?梁鈺也說不清,就是氣質完全不同,眉宇間的那股英氣沒有了,反而有一種女人味,對,就是女人味兒!
“呵呵。”
梁輕心想:不就是人沒那麼颯,不那麼帥,軟綿綿了麼?
怪不得,梁鈺終於明白眼前的梁輕爲什麼不同了,精氣神不不同了。
一個習武之人,呼吸行動自有節奏,包括身形姿態,都與常人有異。
他只看到她面目姿態的變化,卻沒注意她的內在已經變化了。
“你,你受苦了。”梁鈺不知道怎麼安慰她。
有些習武之人,廢了武功跟要了他們的命一樣,甚至失去活下去的意志。
梁輕受了那麼大的創傷,能活着其實已經算是她的運氣逆天,毅力驚人了。
梁輕卻想到梁家村被屠村的事情,也是一陣唏噓,小心翼翼的問了一句:“你可知,你家裏人他們?……”
梁鈺一陣哽咽:“都沒了,連中都的九姑一家三口都被……”
天吶,竟然是這樣?
南宮宸楓竟然連一個小孩子都不放過嗎?
梁輕還記得當初在中都郊區小院裏的家宴,她當初就想,梁玖這樣的文藝女青年,終於不在傷春悲秋,洗手作羹湯,有了自己的小日子。
黃子葳的名字還是梁鈺給起的,意思是瓜瓞綿長,子孫昌隆……
家家都有煩心事,“哎,我漂泊這麼久,也不知道重兒他……”
“少主,呃,就是二哥,他後來派人回去找過樑重,說是沒有發現痕跡,也許重兒和大奔一起逃走了!”
“嗯!”梁輕點點頭,想不到沐遠居然去找過樑重,但願重兒能有逃出生天的幸運吧!
“你知道少主在沐州吧?他現在叫沐遠,沐氏起兵了,現在已經統御了整個沐州。”
梁輕微微點頭道:“聽到一些事情,猜到一些,但是不確定是他!”
梁鈺又露出欣喜之色:“少主若是知道你的下落,一定很開心。”
“呃”梁輕不說話了,沐遠到底會不會開心,她其實不確定。
梁鈺心裏貌似對她沒有芥蒂。
但梁鈺只能代表梁家,他不是沐氏。
若說之前,論親情,論交情,怎麼說都是梁遠更親近一些。
可是現在他不姓梁,他姓沐,他是天曌帝后裔,他身後是沐氏一族,他的想法會不會變?
沐遠也要奪江山,要走上高位。
他是不是會像南宮宸楓一樣,爲了江山穩固可以不惜一切,哪怕只是空穴來風,天機教隨便傳播一個讖言,就讓南宮氏對梁輕痛下殺手,甚至對梁家村進行屠村?
前世有句話“等閒識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其實不是人心易變,而是人心從來是很複雜的,身份地位的任何一次轉換,變化,都可能引起心內想法,做事方式的改變。
如今統御沐州的沐遠,還是她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二哥嗎?
顯然不是,連她梁輕,都不是那個梁輕了!
沐遠的身份承接着沐氏一族百十來年的氣運,導致他必將承擔百十年來的責任。
沐遠有大業,有家族,有幕僚,有身後無數的追隨者和支持者……
那麼今時今日的沐遠,還願意記得當時當初的教他說話,跟他習武,帶他滿山跑抓蟲子喫的梁輕嗎?
他是願意繼續和她結交,做朋友?
還是如南宮氏一樣的相信讖言,進而疏遠甚至除掉她,以免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