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這天,她先給藥田裏的雁歸除了草,餵了鹿苑裏的鹿和驢。
再到梁州城裏逛了半天,香滿樓裏和徒弟們胡喫海塞了一頓。
臨了,拎着一壺梅子酒往回走。
“還喝呀?”五兒有點不放心。
“嘿嘿”梁輕一樂,“就喝一點點!一點點。”
目光迷離,腳步虛浮,舌尖打轉,這風姿有點妖嬈……
“我還是先溜之大吉吧!”孫靖扭過頭去,這師父沒眼看啊。
孫靖溜了,只留下五兒一個人跟着梁輕慢慢悠悠往回走。
五兒也覺着挺丟臉的,平時那麼雷厲風行的綠姑姑,喝完酒就成了個粘人的小貓咪。
“一壺清酒,一身塵灰,一念來回度餘生無悔……”
帶着三分醉意的調子,軟萌纏綿,前世很流行的一個仙俠劇主題曲,不知怎麼就從梁輕嘴裏溜達出來了。
梁輕搖搖晃晃、暈暈乎乎地走在街上,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纔回到住處。
只覺得腳底輕飄飄,渾身軟綿綿的使不上力氣,一頭就要撲倒在牀上。
“咦,好暖和,還有暖氣吶!”梁輕感受這撲面而來的熱氣。
然後人事不省的倒在一個懷抱裏。
“呀!”梁輕身後的五兒還沒看清怎麼回事,就被一招制住,昏迷過去。
梁輕感覺自己昏迷了一下,不知道多久,醒來的時候一張俊臉近在咫尺。
梁輕的眼睛有點朦朧,看不清對方的臉,她努力睜開眼睛,只看到他是個男人,一身白衣,戴着黃金做的面具。
能看出他的鼻樑很高,眉如遠山,斜飛入鬢,眼如秋水,波瀾不驚,這是誰呢?
梁輕一邊端詳,一邊搖晃着腦袋,像是要從腦袋裏揪出一個人來。
梁輕看着面具人,面具人也在看她。
此刻的梁輕,醉眼迷離,雙目含癡,一張不施粉黛的俏臉,因爲喝了酒多了幾分桃花色。
雙脣微翕,嘴角眉梢都是笑意,晃的人眼睛發暈。
額頭幾綹頑皮的髮絲亂了,粘在瓷白的臉上,平添些許嫵媚之色。
顧盼之間,搖曳生姿,真真兒的美人如玉!
領口不知何時已被她撐開了一點點,露出雪白的脖頸……
面具人感覺呼吸一滯,趕緊移開了眼神。
“你?”梁輕卻不放過他,指着他的臉“我好像認得你!”
“哦?”面具人聲音暗啞,渾身肌肉緊繃,暗地裏握了握拳,才略微放鬆了些許,“那你說說我是誰!”
“我好好看看!”梁輕說着又盯着面具人的臉看了半天,像是看不清,總想湊得更近些。
面具人天人爭鬥了片刻,最後還是乖乖地把頭伸到她跟前,給她看。
梁輕彷彿看得不夠徹底似的,伸手去抓面具。
“叮”地一聲,面具應聲而落。
一張白玉無瑕的臉,映在梁輕的眼睛裏。
她的眼睛水汪汪,他能看到她眼裏小小的自己。
而他眼中也滿滿都是她的影子。
“你真好看!”梁輕伸出手指,描摹他的額角。
他的眉毛,他的鼻子……
梁輕的手指纖細而修長,指甲顆顆修剪得飽滿整齊,如同小小的貝殼,散發着幽光。
皮膚細嫩如玉,指尖輕輕的在他臉上游走,指尖每劃過一處,一處就火燒火燎。
凌雲的強忍着要吞她入腹的衝動,勉強抱着她,想要固定她的雙臂不動。
梁輕的手卻無比靈活,終於劃到了他的脣角,“啊,我認出你了!”
梁輕的指尖在他的脣瓣上跳舞,描摹着他的脣形,“你要笑一笑。”
“笑一笑更好看!”
“不要總板着臉!”
“裝深沉會鬱悶死的!”
凌雲有點摸不着頭腦,正自疑惑。
卻不想,梁輕忽地摟住他的脖子,拉近了彼此的距離,呼吸相聞。
凌雲不及反應,她的脣已經壓了下來。
“果然是甜的!”
“好香!”
凌雲如同遭遇雷擊。
再不能動彈!
她的脣很軟,落在他的脣上,輕輕一吻:
“我想你了”
“我好想你!”
“自從分開之後,哪裏都是你!”
“這裏也是你!”
梁輕指了指心臟的位置。
凌雲的心跳如擂鼓,想要說點什麼,再也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再也移動不了分毫。
“嚶嚶,”梁輕伸出雙手死死抱着凌雲的腰,帶着哭音,“二哥,你是二哥呀!”
“二哥,我好想你呀!”
“嘭!”
凌雲感覺胸腔裏有什麼東西碎了……
半晌,他才活動了下僵硬的手腳,鬆開了梁輕。
梁輕頭一栽,徹底醉倒了。
眼看梁輕就要撞到桌角。
凌雲長臂一撈,又把她撈在懷裏。
穩了穩心神,終於抱着她回到牀上。
幫她蓋好了被子。
凌雲轉身旋風似的離開了。
不過多時又旋風似的回來了。
“是你先輕薄我的!”
凌雲攬起睡着的梁輕,捧着她的臉,對着她的脣,狠狠的吻了下去……
“嘶!”梁輕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三更,只覺得嘴角發麻。
擡手一摸,竟然有傷?
做夢被狗咬了,真的會受傷的麼?
“五兒?”梁輕大聲呼喚徒弟。
“你總算醒了,喝得爛醉,王爺送你的禮物都還沒拆呢,這生日都快過了!”五兒絮絮叨叨。
“可有人來過?”梁輕問道。
“沒有啊,一回來你就睡死了,大半夜的誰能來呀!”
五兒自己也睡了一會兒,醒來神清氣爽,覺得就是喝醉了而已。
梁輕用指尖撫了撫自己的嘴角,感覺不大對勁。
但是又不知道哪裏不對勁,她好像夢到了被狗咬,還夢到了沐遠?
“叫孫靖來!”五兒莫名其妙,大半夜叫徒弟幹嘛。
孫靖一來,梁輕看禽獸一樣的看了他半天,讓他摸不着頭腦。
最後,梁輕小手一揮,示意孫靖:“切磋一下”
又指了指五兒,“你倆一起上吧!”
師父有命,徒弟不得不陪。
於是大半夜,師徒三人開始切磋。
五兒的沁心劍法,孫靖的寒江劍法,都學有所成,兩人各自都有趁手的兵器。
梁輕隨手撿了根細柴棒,教訓起徒弟來。
梁輕邊打邊訓:“尊師重道知道吧?”
“數典忘祖被雷劈知道吧?”
“小小年紀要學點好知道吧?”
“你,還有你,說的就是你!”
……
梁輕指桑罵槐,借題發揮,五兒和孫靖兩人被教訓得莫名其妙。
又不敢真的和她對打,只當她是酒沒醒,心裏不痛快耍酒瘋,這就形成了單方面毆打的趨勢。
直到梁輕打累了,才扔了細柴棒,冷森森的瞪了孫靖一眼。
饒是孫靖是個猴,也不知道他師父抽的哪門子邪風啊。
“這是?”孫靖悄悄和五兒耳語。
“……”五兒指了指梁輕,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擺擺手。
“還敢交頭接耳?”梁輕又看見了,“孫靖你也不小了,你個男孩子,以後別跟我們這些女人混在一起,去軍中歷練歷練吧!”
梁輕一句話,把孫靖趕回軍營,跟着幽冥隊起五更爬半夜地操練去了。
“你是要嫁給陳裕的,以後和孫靖少來往!”連五兒也被告誡了……
梁輕夙夜未睡,臨窗望月,四月初七,上弦月未滿。
原來那夢裏的二哥竟然也是個假的!
聖子凌雲,一口氣趁夜飛出梁州城外二十里。
宛如謫仙的臉,嘴裏卻吐出一句髒話:“狗屁的金童玉女!都是騙人的!呸呸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