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即胸口像是破了一個大洞，“呼呼”往裏灌着風。
陳碧琴下意識往前走了幾步，伸出手想喊回於雁，張了張嘴，卻是什麼也沒喊出來。
只一瞬間紅了雙眼。
“忒！陳碧琴，你矯情什麼？”
“十三年前，你第一次管她開口要錢時，不就已經當沒生過這個女兒了嗎？現在不過人家也不要你這個媽了而已，難道只許你不要女兒，不許人家不要你？”
“你哪來這麼厚的臉皮？”
陳碧琴一句接着一句，壓低了聲音自我嘲諷。
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媽，你怎麼了？”
於婉看着陳碧琴滿臉淚水的模樣，有些納悶。
她這個媽一貫沒臉沒皮，對大姐也沒見怎麼真心疼愛。沒道理大姐不在家喫飯，對她打擊這麼大吧？難道一直以來她想錯了，誤會了這個媽？
“那個媽，要是你真不喜歡大姐搬走，我要不……”
“不用了。”
陳碧琴擺了擺手，意興闌珊。
“這回不管你說什麼，你大姐都不會回來喫飯了。”
逢年過節倒是會做到她說的“回家喫飯”。
只可惜此家非彼家、此飯也非彼飯罷了。大概以後她會一直對她客客氣氣，再不可能像以前那樣，一旦她哪裏做的不對就橫眉豎目了吧？
陳碧琴身形寥落，再顧不得多說什麼。
這一刻，她只想回房將自己藏起來，好好哭一場！
於婉：“……”
於婉走到於磊身邊，“老弟，老媽好像不大對勁。”
於磊翻了個白眼，“我看到了。”
“要不咱們？”
“噯，老弟你等等我啊，你走這麼快乾嘛！”
“老弟老弟……”
兩人一前一後，跑到於雁住所時。
於雁剛回住所沒多久，正張羅着在院子裏架起一堆篝火、烤現成的肉喫——當然她只管動動嘴皮子。撿柴火的有樓玉輝，處理靈獸肉的也有樓玉輝。
另外還有云朵兒跟只忙碌的小蜜蜂似的，繞着篝火團團轉。
一會兒往烤肉上刷蜂蜜，一會兒灑一層芝麻鹽。
於雁一顆涼透的心，因了這篝火和忙忙碌碌的雲朵兒，一絲絲開始回暖。只覺得這個只有樓玉輝和雲朵兒陪着她的小院子，比起陳碧琴、雙胞胎都在的大家庭還要溫暖幾分！
“大姐……”
於磊進了院子，一眼就看到周身泛着清冷氣息，只嘴角微微揚起、顯示着她心情不算特別糟糕的於雁。
到了嘴邊的話，頓時再也講不出來。
“老弟，你堵着門口乾嘛？”
於婉推開擋路的於磊。
“大姐……唔，什麼東西這麼香？”
於婉抽了抽鼻子，看到篝火上滋滋冒油的嚎豬肉，頓時兩眼冒光，“原來是嚎豬肉！大姐你太不夠意思了，不喫家裏的地熊肉，原來是要回來烤嚎豬肉喫。”
於雁：“……”
於磊：“……”
他這個二姐，到底搞不搞得清狀況？
他們是來勸大姐回家的，不是來蹭大姐飯喫的。
不過這嚎豬肉，聞起來是真香啊！
於磊無意識的嚥了下口水。
於雁當初進“夫諸巖林”獵殺了不少嚎豬肉。
到了鳳和村，跟家人匯合後，自然也曾拿出來給家裏人打牙祭。
於雁也不捨得這麼大方，拿出一大塊嚎豬肉烤着喫。
最後就是雙胞胎兩在一個各種糾結、另一個大大咧咧中，一左一右坐到於雁身邊。各自分了一大塊烤好的嚎豬肉，於婉喫的滿嘴流油。
於磊則是一小口一小口撕着喫，一邊喫、一邊還不時看一眼旁邊的於雁。
於雁只當沒發現於磊的眼神官司。
在雙胞胎進入院子裏的那一刻，她就知道這兩是來幹嘛的。但既然出了那個家門，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回去”。這個回去，指的不是字面上的回去。
而是精神、意志上的回去。
她已經不再拿自己是陳碧琴家庭的一份子。
這個認知，剛開始浮上心頭時，她還有些略微的難受——從此天地間，她就是孑然一身、一個沒有來處的人了。但更多的是輕鬆和暢快！
就像是羈鳥脫舊林、池魚離故淵。
留戀也好、思念也罷，都比不上兩者對於新生活的渴求和嚮往！
“那個……大姐。”
於婉抹了一把嘴角的油花子。
喫完一大塊嚎豬肉、勉強填飽了肚裏饞蟲的她，終於想起她此行目的了，“你以後真不打算回去跟咱媽一起喫飯啦？以後都自己開伙啦？”
“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於雁淡淡反問。
“沒什麼問題啊！”
於婉盯着篝火上剩餘的烤肉，“我要是在外頭天天喫這麼好，我也不想回家喫飯。”
於磊恨鐵不成鋼的瞪了於婉一眼。
於婉摸了摸鼻子，“那什麼，不過咱媽對這件事好像挺在意的，我們出來那會兒，她都回房捂着被子哭去了。要不大姐你……”
“我既然這麼做了，自然有我這麼做的理由。”
“噢。”
於婉頓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她這個大姐一旦打定主意要做什麼事，還真沒有一件辦不成的。
看來這回她老媽是沒戲了。
不過於婉打從心底裏覺得，大姐不在家喫飯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以前大姐住鎮上，也是逢年過節纔回家一趟，沒見老媽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大概這次是心裏一時間調試不過來。
過個兩天，陳碧琴應該就沒事了。
這麼想着的於婉，見於雁擺出一副沒得商量的模樣，指了指篝火上的烤肉，“大姐，你跟朵朵應該都喫飽了吧？那你看這塊肉……”
於雁仰頭望天，“你拿去。”
於婉歡歡喜喜拿了烤肉，“那姐你早點休息哈，我跟老弟先回了！”
“二姐！”
於磊壓低了聲音，想抽出自己被拽住的手。
“老弟乖~我知道你還想再喫一塊嚎豬肉，這不是二姐多拿了一大塊？等回家了就給你。”於婉朝着於磊眨了眨眼睛，“大姐忙了一天，肯定累慘了。”
“咱們做弟弟妹妹的，不能這點眼力見兒都沒有。”
於磊：“……”
二姐拽的他太緊了。
他若想成功拽出自己的手，就要使上至少五成力道。
偏偏於婉拽他時，用的純粹只是身體本身的力量，對他更沒有一絲半點防備。若是他一下子爆發出五成力道，二姐肯定會被他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