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因爲時秦觀,兩人鬧到割席斷交,立誓不復相見。
白映雪不知因爲什麼,堅定地反對這門婚事,花甯誤會她嫉妒,誤會了一輩子。
後來白映雪遠嫁滇南,隔着千山萬水,她們倆就真的沒再見過面了。
中間那十幾年,花甯苦悶時,也曾往南邊寄過幾封書信,可盼來盼去,終究一場空。
白映雪從未給她回過信。
方纔人堆裏看到這狠心的丫頭,花甯便一直牽記着,如果不是恰巧撞上剛纔那一幕,她哪裏會知道白映雪其實嘴硬心軟,面上裝作疏遠,背地裏仍像過去那樣處處維護她。
感動之餘,又因爲自己前世誤會她嫉妒而感到愧疚。
“映雪,你過來嘛,我們說說話。”花甯語氣懇切,近乎帶着央求。
可這沒用。
白映雪藏得好好的真心被花甯窺見,本就又羞又惱,再想起兩人曾經的爭吵,互相說過的那些狠話,便沒有一絲猶豫,拉着白文香的手轉身就走。
花甯忙叫住她:“你這脾氣怎麼和你那將軍爹一模一樣,等等我!”
她急吼吼地跑去將人攔住,白映雪卻板着張臉,仍舊不願理她,反倒是那個叫文香的姑娘還記着禮數,怯怯地喊了聲“殿下萬福”。
白文香半張臉藏在白映雪的身後,花甯沒瞧仔細,只覺得有些面善。
她一心想着與白映雪和好如初,藉着話茬,搬白文香當救兵:“文香妹妹快別拘禮,不如幫我勸勸這倔丫頭吧,本宮好好一個公主,竟被她這樣冷落。”
“是,文香遵命。”白文香受寵若驚,低着頭扯了扯白映雪的衣袖,柔聲細語地勸,“二姐姐,殿下如此放下身段,定是非常看重你。你不是常說京城浮華,真心難求,如今一份真摯的友誼就放在你面前,你怎麼又不珍惜了?”
“我……哎!”白映雪嘴巴微張,滿腹的牢騷最終化爲一聲嘆息,“我發過誓不再理她的!我不能違背自己的承諾。”她轉身貼到白文香的耳朵旁悄聲解釋。
白文香一愣,忍不住捏了捏她的手,也學她的樣子貼耳朵說悄悄話,“文香得罪不起皇家公主,如果二姐姐執意如此,公主遷怒文香可怎麼辦?二姐姐就當幫幫文香吧。”
白映雪心下一沉,想着是不能連累自家妹妹。
兩姐妹當着花甯的面咬耳朵,花甯也不着急,站在旁邊安靜候着,像個等着認錯的孩童。
只見白映雪很快轉過身來,臉色雖還難看,說話卻客氣了許多。
“殿下有什麼話便說吧,映雪聽着。”
花甯高興,上前兩步將她的手輕輕握住。
“說話就說話,怎麼還動手動腳的……”白映雪嘴上嘀咕,手卻沒掙脫,任由花甯拉着。
白文香抿着嘴輕笑,向花甯恭順地說道:“文香不打擾殿下與二姐姐敘舊,去遠處等着。”
她少了一開始的拘謹,舉止變得落落大方,得以讓花甯徹底看清了長相:柳葉細眉眼微垂,櫻桃小口齒如貝。
這楚楚可憐的模樣,不正是前世被時秦觀納爲寵妾的歌姬麼?!
花甯只覺得腦中嗡地一聲響,心就像被人使勁捏了一下,生疼。
“映雪什麼時候多了個妹妹?從前並未見過。”花甯藏起內心的驚駭,面色如常地問道。
“文香出身廣陵白家,算是侯府旁支的親戚,不常走動,你未見過是正常。”白映雪盯着自己那雙被握住的手,從前產生的隔閡如冰川消融,慢慢化開。
花甯點頭,“廣陵白家,那也是大家世族。”
既是世族閨秀,便不可能再是什麼歌姬,這麼想來,其實白文香的長相更加清麗端秀,神態舉止得體,根本不是一個歌姬能比的。
“你千方百計攔下我,就是爲了打聽我族妹?你可是聽說了什麼?”白映雪的語氣陡然變得緊張。
花甯忙握緊她的手解釋,“我見你妹妹面生,纔多嘴問了一句,別生氣了,我是真心和你來道歉的。”
白映雪疑惑,“爲何事道歉?”她記得自花甯成婚後兩人便再無交集。
“映雪,你當初勸我不要嫁給時秦觀,我誤會你嫉妒,才說了那些傷人的話。你與我決裂是我活該,但我們也曾親如姐妹,互爲知己,我是真捨不得你。如今時過境遷,我想明白當初你說的那些話,全是爲了我好,所以我特地向你道歉,希望求得你的原諒。“花甯言辭真摯,絲毫不見公主的凌人氣焰。
原本白映雪聽到“嫉妒”兩字氣不打一處來,但又聽花甯說她們是“姐妹”、”知己”,立刻消了氣,等到最後那一句說完,她已經決定將從前的不愉快都一筆勾銷。
“行了行了,我原諒你了!”白映雪露出靦腆的笑,“我原本就不是真的生你氣,我一直盼着你好。王夫人說你和駙馬錦瑟和鳴的時候,我真的很高興,是我從前管得太多,差點誤了你的終生大事。”
花甯搖搖頭,壓低聲音道:“映雪,我打算與他和離。”
“什麼!”白映雪天生大嗓門,這一聲讓等在遠處的白文香都忍不住投來好奇的目光。
“噓!”花甯忙示意她小點聲,“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我改日登門拜訪,再與你細說。”
白映雪猛地點頭,又擔心道:“你受了他什麼委屈?我替你出頭!”
花甯笑道:“好,少不了請你幫忙。”她說完遙遙看了白文香一眼,話鋒一轉,“對了,剛纔上官姝怡說要幫文香姑娘解決難題,可是你也遇到難事了?”
白映雪忙將手抽出,擺了擺,“沒什麼,我將軍府能有什麼事求到她端王府的?時候不早了,我再帶文香去園子裏轉轉,不能讓她白來一趟。”
花甯便不再追問,“那我過幾日再找你。”
兩人做好約定,相互道別。
花甯目送她離開,見白文香遠遠地向自己行了一禮,接着跟在白映雪的身後一道離去。
與時秦觀同爲廣陵人士,又長得與那歌姬□□分相似,這其中必有聯繫。
看白映雪的樣子,也像在刻意隱瞞什麼。
前世的今日,花甯去了端王的詩會,並未參加這次茶會,所以不知道京城多了一位白文香。她不禁失笑,嘆造化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