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是因爲有趣,然而越接觸他越發現宿儺純粹是個極度自我的樂子人。
平時看似隨意,實際只要不惹到他,基本沒事,當然——不排除他特意找你樂子,但很直白,直白的找茬,直白的誇獎,然後直白的嘲諷,他甚至完全不掩飾自己的想法,肆意得殘忍。
在他看來所有存在都平等,都不值一提,由衷覺得世間萬物毫無價值,在這種心態下,他有正常的認知,能正確理解所有存在的立場,對於問題或者疑惑,他會將所有存在平等地放在同一天平進行比較,衡量後如果心情好會誇誇,雖然本人是把生命當玩物。
除非他想,否則他對誰都不在意,這意味着可以隨心情殺害,不僅如此,還把人性玩得很明白,但最終目的都是爲了自己,將強者的癲狂和無理體現地淋漓盡致。
“真過分啊。”
得到消息的葉王帶着一份禮物走進宿儺的居所。
不出意外,他聽到了宿儺的笑聲。
“好玩,太好玩了,一份點心就氣成這樣,裏梅,繼續繼續。”
“是。”裏梅低下頭。
看到葉王來了,他們都沒什麼表示,宿儺是完全不在意,裏梅作爲一個過激宿廚,他不在意除宿儺大人以外的傢伙。
葉王習慣了主僕兩人對他的冷落,他熟練地坐到宿儺對面,自己給自己倒茶。
“很會玩啊,殺了幾家咒術師,還將他們的家徽做成點心送給咒術御三家,宿儺你很閒嗎?”
“無聊死了。”宿儺隨隨便便地回答。
葉王看到擺在桌上的棋盤,棋盤上的天元被刻意空出來,“宿儺,你打算接下來做什麼?”
“啊?聽說京都最近禍事將起,你要不也加把火?”在短暫接觸中,宿儺多多少少知道麻倉葉王是個怎樣的傢伙。
目的性很強,一旦確定目標就會去做,性格過於開朗,最近貌似在計劃什麼,挺有想法但實在太過磨磨唧唧,明明有着大膽的想法也看不起所有存在,卻猶豫不決,挺矛盾一傢伙。
葉王拿走棋盤上的黑白棋子,重新擺盤。
宿儺看了眼棋盤。
【京都的部署情況?】
葉王同樣把中間的天元空出來。
因爲靈視的緣故,葉王知道很多東西,源氏的部分計劃、藤原氏的打算、安倍晴明的現狀以及宮廷神明的預言,大致他都知道,也僅限於知道,他不打算介入,也不打算下場。
“沒錯哦,是京都的部署情況,最近你鬧得實在是太大,咒術師打算給你下毒,陰陽師積極參與,對了,這是源氏......”
葉王的話被打斷,“所以你就帶着東西上門了?”
“是這樣沒錯。”一個被封口,只有兩個手掌那麼大的酒罈被葉王放在桌上。
“來,我嚐嚐。”宿儺給了裏梅一個眼神。
裏梅收走桌上其他雜物,安靜地站在宿儺身後一兩步的位置。
看到宿儺的態度,葉王反而有些驚訝,“是我沒有說清楚嗎?明知道有問題,竟還如此坦然?”
宿儺打開酒罈,一股異香撲面而來,“聞起來倒是不錯。”
麻倉葉王沉默了下,“果然還是覺得奇怪。”
“又不是你喝,你緊張個什麼勁?”宿儺的眼睛掃過麻倉葉王。
“你這種行爲我不理解,如果你因此退場的話,那就太可惜了,不過既然是你的選擇,也就無所謂了。”葉王微垂眼簾,聲音平靜。
“是挺奇怪的,你這傢伙也太矛盾了,看在美酒當前,我就跟你說幾句吧,麻倉葉王,你應當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何必在意後果。”
宿儺用一種相當低沉的語調吐槽麻倉葉王,“靈視什麼,情緒什麼,你爲何要在意?一面想着保護人類,一面想着毀滅人類,這種矛盾的想法只會讓你爲難吧?——真是太無聊了,你應當隨心所欲爲所欲爲,你還不夠自由,或許是陰陽師的生活方式讓你多多少少有些自律?”
“不理解我爲什麼明知道是毒酒還喝?對我來說,只是想而已,我有段時間在鬼域那邊散步,出了鬼域在黑夜山那邊散步,再就是在丹波山.....現在應該叫大江山吧?在羅生門,我還從你手上搶了酒吞童子的首級,對了對了,驅鬼的豆子配神酒應該不錯,有驅鬼的豆子嗎?”
宿儺從麻倉葉王手中接過驅鬼的豆子,“然後嘛,我就在這了,區區毒酒,我想喝就喝,想喫就喫,想欣賞就欣賞,興致來了就賞月殺人,喜歡就搶到手,你看這個,這可是上好的酒,會是何等滋味?想必甚是美味!”
麻倉葉王笑了笑,“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仰頭喝下幾碗酒後,宿儺頓了一下,“後勁挺大,但味道不錯,可以說很不錯,如果用這個做局的話,後續可就難辦了。”
葉王剛打算說話,宿儺“哐當”一聲倒在桌上,空掉的酒罈從高處掉落摔得粉碎。
“宿儺大人?!”裏梅一個箭步衝上前,神色裏寫滿了焦慮。
“宿儺,喂......”
葉王的話還沒說完,他側了側身體,避開突如其來的斬擊,凌厲的斬擊在地面劈出深深的溝壑。
氣氛突然變得沉默。
知道宿儺大人的狀態後,裏梅靜靜地盯着麻倉葉王,冰覆蓋住他的手。
葉王從裏梅的心聲聽得最多的就是宿儺,他看了看瞎放斬擊,處於半夢半醒的宿儺,“晚上我會再來拜訪。”
說完,他出了屋子,沿着緣側往外走。
回到自己的府邸,葉王將咒術師的計劃進行梳理,梳理到一半,他發現源氏的立場很有趣。
如果他沒記錯,源氏利刃前不久清洗了源氏,源賴光此刻的態度很耐人尋味,聯繫到晴明失憶,葉王大致猜到了源賴光的立場。
原來如此,的確是一個絕好的機會。
將源氏的計劃分析了個七七八八,麻倉葉王只感到無聊,說到底無非是爲了家族,如果計劃成功的話,整個京都的勢力都要重新洗牌,這份氣量倒是不錯。
天色漸晚,在半明半暗的暮色裏,麻倉葉王帶着新的禮物來拜訪宿儺。
用過晚飯的宿儺坐在庭院裏,“又帶禮物來了?”
【倒是難得睡了一個好覺,遺憾的是太少了......】
“對鬼來說是劇毒的東西對你沒用,難道宿儺你不是鬼?”麻倉葉王的聲音帶着好奇。
“哦,這個啊,我曾是人類,後來被咒成了虛構鬼神,解釋起來很麻煩,我不太想談。”宿儺說了又沒完全說。
從宿儺的心聲,麻倉葉王發現他是真的不想談,相比人類還是咒靈又或是鬼神,宿儺更在意喫。
“是好喫不好喫的問題嗎?”葉王無奈吐槽。
“肯定是好喫不好喫的問題啊。”乾飯人肯定。
“既然如此,看看這個。”麻倉葉王抽出一張寫滿字的紙,“下午我整理了咒術師們的計劃,這是結果。”
宿儺拿走菜單,“他們覺得這樣就能擊敗我?”
“現在看來還不夠,不過應該能對你進行削弱,他們會很開心吧?”麻倉葉王合理進行猜測。
“看上去不像他們的作風。”之前與京都的咒術師簡單交手後,宿儺覺得京都的咒術師真怪。
【不過都一樣煩人,也無所謂。】
“宿儺你想知道源氏的計劃嗎?京都的情況很微妙呢,只要一點火星就會引起連鎖反應,怎麼樣?要不要我告訴你?”
“少來這套,用得着你告訴我?”宿儺扯出一個狂氣的笑,壓根不掩飾自己輕蔑的表情。
聽着宿儺正在分析的心聲,麻倉葉王微笑地看着宿儺,“哎呀,你差不多接近真相了,慢慢查太慢了,一起合作吧?”
“看樣子你是下定決心了?”
宿儺沒有明說,但葉王知道宿儺在指什麼。
“正在考慮細節。”笑容長時間掛在麻倉葉王嘴邊,但他的笑意未到眼底,他擡頭仰望夜空,“總之會很有趣。”
“有多有趣?”宿儺問。
“普通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