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燈在簽收欄寫上自己的名字,拆開快遞,快遞盒子裏是另一個被咒符包裹的小盒子,隨着咒符的脫落,一截乾枯的手指出現在鬼燈面前。
整理完資料的唐瓜和茄子抱着一堆卷軸走向鬼燈,唐瓜說:“鬼燈大人,我們整理完了。”
缺心眼的茄子有不同的想法,他看着鬼燈手裏的盒子,“好重的怨念,那個是什麼?”
“是詛咒,這是有特殊背景的詛咒之物,用現世的話說是特級咒物。”
鬼燈把咒符重新纏回去,將盒子還原。
一通電話打進來,看到聯繫人,鬼燈接了電話,他知道對方想問什麼,“你找的東西在我這裏。”
“是現世出差的公職人員送回來的。”
“另外還有一份工作希望你去就職,不會耽誤你太久的時間。”
“是新人的培訓工作,希望你能把罪人砍碎了煮一下,簡單片個一百多片,最近亡者的拷問方式太溫柔,實在讓人看不下去。”
“對,我現在在閻魔殿。”
從細枝末節裏,唐瓜問:“是和這個認識的鬼嗎?”
“是,這個東西的主人也在地獄,前幾天他還在秋遊。”
茄子有問題,“所以是他來進行新人培訓?”
“不,剛剛打電話的是另一個人。”
裏梅在地獄入職源於一個意外。
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久到陰陽還未分離。
陽界那段時間很亂。
先是大陰陽師麻倉葉王勾結詛咒之王兩面宿儺,並與邪神八岐大蛇合作,企圖消滅所有人類。
接着是源氏巫女化身的巫女大蛇升格爲僞神,再就是終焉審判後陰陽分離。
基於現世的混亂,以及靈脈的變動,此世與彼世的間隙越來越薄,加上那段時間,冥土又出了些問題,地獄嚴重缺人手,於是鬼燈選擇了外聘。
裏梅也不是去應聘的,他當時正在跑業務,爲宿儺大人的大業忙前忙後,結果路過黑夜山的時候,不慎誤入一處間隙,直接從現世掉到地獄。
裏梅不是人類,在種類上偏向咒靈,一時也沒人發現問題。
經過一番錯誤溝通後,裏梅被認爲是想越獄的亡者。
“打擾一下,鬼燈大人,我們遇到了麻煩......”獄卒急急忙忙地找到鬼燈,他抓着另一個獄卒,“焦熱地獄有一名亡者逃脫,就是這個新人,他讓一個白頭髮的罪人逃掉了!”
“鬼燈大人,我能解釋!”新去焦熱地獄的獄卒手忙腳亂。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那傢伙突然跑來,剛開始情緒穩定能正常溝通,後來變成一副要砸場子的樣子,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罪人還是從現世掉下來的鬼。”
鬼燈提着狼牙棒,“先發布緊急通報,我去跟他溝通,如果可以用武力解決的話,那真是再好不過。”
“至於你,重新參加新人培訓,將新人手冊手抄一百遍,遇事應該及時報告,而不是私自放走亡者!”
“對......對不起......”新獄卒的眼睛逐漸失去高光,他好不容易纔通過培訓,怎會如此......
穿過慘叫和血跡,鬼燈看着完全變了一個模樣的焦熱地獄,“那個冰是什麼時候從八寒地獄引進的?我記得鐵鑊處是火吧?哪裏來的預算,不過冷熱交替很有想法。”
“啊,鬼燈大人,不是引進......那個、那個,請看那邊......”正在維持秩序的獄卒有些顫抖地指向前方。
出現在鬼燈眼前的是幾座冰雕,其他獄卒穿上厚重的衣物,拿着武器圍着一個白頭髮的術師,也有幾個從八寒地獄來的獄卒正在用冰跟他交手。
有些獄卒注意到鬼燈大人,默默退後,站到鬼燈大人身後。
裏梅自是看見了對方不同尋常的動作,“我沒時間跟你們耗在這裏。”
巨大的冰層憑空出現,晶瑩剔透的冰向下墜落,緊接着是尖銳的冰錐,四面八方都是冰,它們彷彿活了過來,帶着殺意落下,說話聲、轟鳴聲、震動聲,全都消失,這裏只剩一種雪崩後的寂靜。
在冰層下落的瞬間,八寒地獄的獄卒擊碎冰錐,鬼燈緊握狼牙棒,錘向冰錐,半截冰層被擊碎,冰渣飛濺,大大小小的冰塊落入沸騰的鐵水,瞬間蒸發出白氣。
鬼燈看見對面想走,一個箭步衝上前,“總之我知道情況了,你不是地獄的鬼吧?”
“你是這裏管事的鬼嗎?”裏梅用冰覆蓋自己的手。
霧氣散去,外面的獄卒聽到裏梅的問題。
“你這是什麼態度,鬼燈大人可是位高權重的高官!”
“不得無禮,他可是閻魔大王的輔佐官,地獄的暗黑鬼神!”
“你以爲你在跟誰說話,給我放尊重點!”
按照力量劃分,裏梅知道鬼燈是個棘手的傢伙,但這裏怎麼說也是對面的主場,他還有要事在身,如果能和平解決就再好不過了。
“能麻煩你送我上去嗎?”
“可以,是我們疏忽,非常抱歉。”問題出在他們這邊,鬼燈很正式地鞠躬道歉。
對面態度太好,裏梅反而有些不適應,冰慢慢散去,“不,今天打擾了。”
“在現世有居所嗎?”鬼燈收回狼牙棒,“最近因爲上面鬧得太大,地獄打算外聘,有興趣懲罰罪人嗎?我們和現世那些人不一樣,都是死去的亡者,反倒是你,你原本是人類吧?”
裏梅沒有回答。
“你的才能相當不錯,不嫌棄的話要不要在八寒地獄工作?剛開始是臨時,三個月後轉正,意下如何?”
“比起那個,我剛剛不是纔跟你們打了一場嗎?”鬼燈莫名其妙的邀請把裏梅搞愣住了。
“我們沒那麼多條條框框,既然是地獄,就用暴力解決問題。”
“容我思考一下。”裏梅沒有直接拒絕,也沒有直接答應。
鬼燈繼續說,“我希望你能去八寒地獄,以你的才能應該能開發出各式各樣的冰凍之刑,如果有罪人不服可以隨意,不管是用冰碾碎還是別的什麼。”
聽完鬼燈的話,裏梅有疑問,“這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地獄會這麼好心?”
“你是咒術師吧?”鬼燈問。
“是。”雖然不知道對方想問什麼,裏梅還是回答了。
“能夠領域展開?”
“你是想......”裏梅懂了。
鬼燈拿出一個冊子,“先前我說過了吧,地獄現在很缺人,如果你能在八寒地獄勝任獄卒一職,我們的工作壓力會小一些。”
鬼燈真正想的是這樣一來,八寒地獄的部分獄卒就能調到其他地獄,人手問題就暫時解決了。
裏梅確實需要一個地方住。
地獄的話,全是食材,現宰現殺很方便,但裏梅沒有第一時間答應,他提出問題,“之前不是死了一些咒術師嗎?你沒有邀請他們嗎?”
“那些人實在是過於滑頭,死後留在地獄不等於可以返回現世,身爲獄卒萬萬不能涉足現世的復仇計劃,此外,他們還試圖逃離地獄。”
“不過也有部分咒術師答應留在地獄,我們正在考慮要不要給咒術師專門開設一個部。”
裏梅再次提出問題,“如果產生衝突,我可以把他們都殺了嗎?”
裏梅打心底對除宿儺以外的人無所謂,如果有人阻礙宿儺大人的計劃,那就全殺了。
“沒關係,”鬼燈一本正經地回答,“在地獄可是暴力至上主義。”
想到很久很久以後,裏梅答應了,“那麼先試試吧。”
往後的時間,鬼燈越發覺得裏梅是個人才,不僅實力強,效率高,還是個工作狂,幾乎每天都在跑業務。
不僅在地獄有工作,在現世也有工作。
而裏梅的地獄打工之路一直持續到一百五十年前。
合同過期後,鬼燈有找裏梅談過,裏梅委婉回絕。
在裏梅看來地獄只是臨時居所,一旦宿儺大人重獲自由,他會繼續追隨宿儺大人,也就是說,他隨時可能離開,既然如此,不如提前離職。
辦理完離職手續,裏梅從八寒地獄搬到焦熱地獄,偶爾會從焦熱地獄的鐵鑊處拎一些罪人回去練習廚藝。
“鬼燈大人,你們在喫什麼?”一隻路過的白狗從門口走進來,“聞上去好香啊。”
從回憶回到現實,鬼燈看向小白,“這不是喫的。”
裏梅來的時候,聽見鬼燈正在跟一羣亡者討論中午喫什麼。
“打擾了。”裏梅走進來,“請問什麼時候進行培訓?”
“今天下午兩點在大叫喚地獄展開培訓。”
得知時間和地點,裏梅從鬼燈手中接過快遞盒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