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隊長在一堆屍體裏找到虎杖悠仁,他把乾糧遞給沉默的小孩,“你的狀態並不好,喫點什麼吧,等會又是一陣廝殺,不喫會餓。”

    “抱歉。”灰頭土臉的虎悶悶地說。

    “抱歉什麼,活下來就很好了,雖然我說拜託你,但怎麼可能完全交給你,你一個小孩能幫什麼?活下去就夠了,”小隊長又給小孩塞了幾顆梅乾,“要不要去治療?殺了很多鬼嘛,作爲新人做得不錯呦。”

    虎杖悠仁握住梅乾,合着熱水啃炒米。

    小隊長髮現小孩腰間掛着一把斷裂的咒具,“人緣不錯,但弄壞了人家的咒具是要賠的。”

    看到焉不拉幾沒什麼活力的小孩,小隊長把自己的咒具扔給他。

    “咒具的術式效果是減緩敵人的攻擊速度,等到退治結束,沒壞就抵給人家吧,我現在可是你債主了,記得還錢。”小隊長看着小孩,有那麼一瞬間想到了自己的弟弟,他承認他有移情的緣故。

    “走吧,跟緊我,休息的時間不多,也不知道源賴光大人那邊怎麼樣了。”

    走到一半,一隊鬼在他們周圍打轉,這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其他人身上。

    廝殺了一段時間,誰也沒喫掉誰。

    隨後是伏擊。

    雙方殺紅了眼,虎杖悠仁被一羣鬼圍在中間,這讓他想到了那個消失的標記和不知名的術師。

    戰場太大,他沒找到高橋,也不知道吉田的名字。

    小隊長與虎杖悠仁背靠背。

    虎杖悠仁注視鬼,抽刀出鞘,血色的長刀有暗紅的花紋,漆黑的詛咒附在刀刃上,狂風凌冽,赤黑流光一閃而過,行雲流水的刀光折斷敵人。

    小隊長攔住遠處的敵人,虎杖悠仁持刀格擋鬼的利爪,幾乎沒有多餘的動作,刀刀見血,氣浪翻飛,虎杖悠仁身體一個扭轉,借力踩着敵人的背將針對他的攻擊一一掃落,下一個動作更絕,他掄起妖怪砸向遠方,雙腿發力衝向妖怪羣。

    虎杖悠仁儘量忽視殺帶來的手感,殺已經進入了他的生活,至少在最後他不能模糊善惡,鬼的利爪與鋒利的刀劍相互碰撞,炫目的火花在他們間飛濺,地面微微凹陷,年幼的小孩騰空而起。

    隨着時間的流逝,小隊長臉色越來越糟,他發現圍住他們的妖怪越來越多,從時間和體能分析,很快他們就會淪爲獵物,“撤——,他們想消耗我們的體力!”

    作爲守山的一方,鬼們有他們的打算。

    大片大片的鬼像浪潮一樣撲上來,每次退去都會留下片片血肉,紅色的浪迎面打來,波濤捲起屍體,生命成了泡沫的一部分,又在下一刻被嬉笑的海吞沒。

    中村重新調整人員配置,用大陰陽師的前鬼和後鬼協調己方術師,然後下令讓能展開領域的術師頂上空缺,盡最快的速度扭轉戰局。

    藍色的浪潮向鬼猛撲,狂風呼嘯,周圍迸出一線炫目的光,聲勢浩蕩山崩地裂,雙方吼叫着,兩股浪潮驟然相撞,結界一個接一個展開,無窮的浪花在嘶吼,敵我毫不留情地下手,火星濺射,煙霧瀰漫,利刃噌蹭作響。

    生命一片片消逝,靜默了一會又變得嘈雜,駭人的鬼再次聚起來,見到什麼就殺什麼,整座山喧鬧得不得了,人的耐力和鬼的軀體在賽跑,蜂擁而來的巨浪絞殺一切。

    ——然而仍處在劣勢。

    準確說人類的耐性比不上鏖戰的妖鬼,他們累得精疲力盡。

    能展開領域的術師耗盡咒力被陰陽師拖到後方,新的術師頂上,躺了沒一段時間他們又繼續爬起來拼鬥,妖怪們也拼死拼活地盡力消耗對面的有生力量,可是來不及。

    妖怪們的目的是阻止他們上山,廝殺了一天,他們連連敗退,那些人類浸泡在血裏,不要命地衝上來,血紅的殘陽把他們的臉照成紫色,看上去氣勢逼人。

    在妖怪看來,這些人更像鬼,刀具捲刃就搶他們的武器,用手抓用拳揍,肘擊膝擊和頭槌,身體的一切部位都是武器,那些傢伙眼裏滿是憤怒和仇恨,得不停地打他們,打死才能擺脫。

    夕陽紅彤彤,天色漸漸昏暗,山下接替中村的位置帶活着的人紮營,他擡頭看山巔,暗自估算距離,中村生死不明,得迅速作出決策,不能過多糾纏,得快速上山,目的已經達成,接下來是消耗。

    在新指揮官思考戰局時,小隊長帶小孩去治療,小隊長髮現虎杖很遲鈍,相比自己,這孩子更在意他人,小隊長瞟了一眼傷痕累累的小孩。

    “想幫忙是好事,休息一下,補充體力後繼續,天就要黑了.......”天黑代表新一輪惡戰,撤退是不可能的事,整座大江山已經扭成了生死的漩渦。

    “可是我沒事。”衣衫襤褸血跡斑斑的虎說。

    怎麼可能沒事,小隊長換了一種說法,“跟我來,做完準備工作,我們再去殺。”

    “是!”虎杖想救人,救更多更多的人,即便在戰場,他也想救人。

    最開始小隊長以爲這小孩很好忽悠,後來他錯了,這傢伙很固執。

    各種思緒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小隊長嘆了好長一口氣,難搞,不過——他不討厭這個笨拙的孩子,如果能活下去,想必一定能成爲獨當一面的術師吧?

    繞過正在哀嚎的人羣,虎杖看着眼前的地獄,所見所聞像鈍刀子在割他的肉,到處都是哀嚎,醫療特有的味道充斥在鼻間,青青紫紫的腸子混合紅色,傷員的腹部出現碗大的洞,活生生的生命泡在血裏。

    人體有那麼多血,幾乎快流光。

    掌握反轉術式的人不停地救,特質的刀探進創口,刺一樣的玻璃碎脫離人體,戴眼鏡的術師臉色慘白,手直哆嗦,領頭的中村被鬼襲擊,但送來的太晚,傷勢又太重,能活下來的可能性不大。

    虎杖默然,等術師給他處理好傷口,他出去了。

    小隊長在帳篷外找到低落的小孩。

    小隊長也不說話,他們一起看在營地來來去去的人,他知道那孩子在想什麼,無外乎生命和幫忙,不需要說,陪着就好。

    虎杖悠仁看,眼睛望着人羣,什麼都在看。

    凡是知道這個心地善良、誠摯、熱心的善人,都能看出他的悲傷,他爲他人的待遇而痛心,他的神情出賣了他的內心。

    小隊長看不下去,給小孩扔了些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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