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鴻禧娘子(科舉) >第16章 第16章
    喬氏從廚房忙完出來,看見陸含玉被村裏婦人圍成一圈,抿着脣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心裏有些不舒服。

    沒有當嫂子的喜歡被弟媳壓一頭。

    扭過頭,又見兒子季明勇坐在柴火堆那邊,正跟小夥伴們沒完沒了地吹噓自家三叔,梅娘和一圈髫齡小兒撐着下巴特別捧場,她更糟心。

    阮氏從後頭推她,“你擋門口乾啥?還不回去換衣裳,叫阿家看見又要說咱。”

    喬氏讓開路,跟阮氏往後頭走,“弟媳剛嫁進來這就算出頭了,不像咱熬了這麼久,現在做了嫂子還是得在廚房忙活。”

    阮氏倒看得開,“人家會投胎也沒法子,咱使喚不起婢子,也沒那秀才娘子的命,可不就得忙活起來日子纔好過。”

    喬氏蹙眉,“眼下看着是好,可三郎中了秀才,阿家和阿公的偏心都不用藏了。三郎又不是入贅,以後他要繼續考,家裏能不出錢?三郎就能保證回回都中?”

    想起季明勇輸進去的上百個銅子,可能買不少肉呢,就是扯布都能做兩身好衣裳,喬氏心疼得厲害。

    她要知道兒子藏了那麼多錢,絕不可能再給他五個銅板。

    阮氏耳根子軟,“不能吧?陸家有錢着呢,這回不是沒讓咱掏錢?”

    “大嫂就肯定爺孃沒偷偷給三郎塞銀子?”喬氏說完,拐彎往自己屋去了。

    阮氏心裏一尋思,也跟着不得勁了。

    過去家裏緊衣縮食供季弘遠讀書她就不樂意,她倆兒子都不會讀書,季弘遠又不像有出息的樣,她心疼那些白瞎的銀錢。

    大郎是長子,大壯是長孫,以後分家她男人和兒子佔大頭,那不就等於扔她的銀錢?

    好不容易季弘遠娶妻,還娶個商戶女,不就圖陸家有錢?這咋還能往裏扔?

    阮氏不是能憋得住話的人,換完衣裳回去臉上掛着心事,讓孃家人一問,就嘀嘀咕咕說了。

    喬氏也被孃家問起,她沒說不好聽的,只說自己的不是,“三郎眼看着出息了,咱臉上疼,前頭是我和二郎想差了纔在家裏鬧,想想真是虧心。娶個商戶女一時舒坦,等以後三郎要是被人嘲笑,也不知道前路咋走,我替他愁得慌。”

    喬氏她阿孃一想,可不咋的。

    沒見過哪個大官家裏娘子出身商賈,當妾的倒不少。

    季三郎再出息,有這麼個短處,能爬多高?

    孫氏今晚是婦人裏最得意的。

    她是秀才娘,以後就有可能是舉人娘,兒媳婦又會給她做臉面又孝順,十里八村再沒有比她更順心的。

    以前村裏明裏暗裏都罵她偏心,現在都知道了吧?

    她自己心疼小兒子沒疼錯,都說晚生的兒就是享福的命,她三郎就該有大福氣。

    這時候阮氏阿孃和喬氏阿孃湊上來,捧孫氏的功夫還不忘推心置腹勸幾句。

    阮氏她阿孃實在點,“三郎媳婦家底子壯,三郎成了親就是大人了,以後家裏也不用多操心秀才公,還是把銀子都花在孫輩身上,讓三郎也幫襯着點,讓家裏多出幾個能人多好。”

    喬氏她阿孃委婉些,“親家也別覺得佔了陸家便宜,現在看來是陸家佔季家便宜。三郎媳婦一個商戶女能當秀才娘子,以後說不定還能讓人喊一聲舉人夫人,這是多大的臉面,陸家不多出些銀子真說不過去。”

    周圍婦人差不多也是這想法,反正娶就是衝着兒媳婦家底娶的,這商戶女嫁進門利弊分明,那讓兒媳婦孃家多幫襯也沒啥不應該。

    孫氏聽進心裏,當時沒說啥,等晚上散了場心裏就有點憋氣。

    季弘遠惦記着喫肉那麼多天,酒都沒喝多少,在衆人鬨笑中火急火燎拉着滿臉通紅的陸含玉早早回了房。

    孫氏跟兒子唸叨不着,只能晚上在牀上翻來覆去跟季父嘆着氣唸叨。

    季父心裏拎得清,前頭他能讓兒子娶商戶女,現在三郎出息了,他們家不能喪良心。

    “你別叫人幾句好話說得找不着北,三郎啥樣你自己心裏沒數?”

    孫氏愣了,“老頭子,你啥意思?”

    季父道,“要是沒有六娘旺夫的運道,三郎說不定一輩子都得在地頭上混日子。”

    孫氏不幹了,她推推季父,“咋就旺夫了,你給我說清楚,三郎多聰……”

    “他聰慧一天兩天了嗎?以前咋不見他出息?”季父打斷老妻的話,“今天酒席上都傳開了,說咱三郎本來沒有文昌星的命,有高僧曾給六娘算命,說六娘是百世善人,三郎知道才硬要娶,六娘嫁進來把福氣分給三郎,他才能在臭號裏還能考得這麼好。”

    傳話的人覺得季三郎自己吹噓的沒說服力,傳來傳去就成了高僧批命,要不今天在現場的村民不能被唬得一愣一愣的。

    孫氏恍然大悟,她就說季弘遠爲啥非要娶個商戶女。

    “我說今天咋那麼多小娘子大媳婦的往三郎媳婦跟前去,我還當是大家想沾三郎的喜氣,不好跟郎君多說話,才從六娘身上下功夫。”

    季父輕哼,“你以後別瞎聽那些嚼舌頭的,在六娘面前擺家婆的譜,我冷眼看着,六娘可不是好欺負的性子,要不她能坐穩陸家酒肆的掌櫃?”

    孫氏聽着這話心裏有點不樂意,可對兒子的強烈期盼還是讓她把這些拋在腦後。

    “我知道了,老頭子,你說三郎媳婦要真是個有大福氣的,三郎以後……”不敢想狀元的事兒,舉人該沒問題吧?

    季父翻個身,“別瞎琢磨了,你越說三郎越不願意動彈,他都娶了娘子,這些還用咱操心?睡覺!”

    孫氏:“……”行吧,反正先對三郎媳婦好點準沒錯。

    與此同時,陸含玉也軟在季弘遠懷裏,聲音沙啞盤問季弘遠酒席上那莫名其妙的事兒呢。

    早些時候季弘遠拉着她回來,沒給她機會說話,就先拉下了牀帳子,牀帳顫巍巍到夜上中天才停。

    季三郎出門方便過後,回來還摟着陸含玉摩挲,大有讓牀帳上的鴛鴦繼續划水的意思。

    陸含玉實在沒勁兒了,趕忙推着他問,“你是不是跟人說啥了?村裏的婦人爲啥都找我摸肚皮?”

    她又沒生大胖小子,就算要沾秀才娘子的喜氣,大着肚子的就算了,沒懷的湊啥熱鬧。

    季弘遠嘿嘿笑着不答她,“反正不是壞事兒。”

    他低頭見陸含玉噘着嘴不依,緊緊摟住溫軟親上去。

    陸含玉討饒,“三郎饒了我吧,阿家說明天家裏肯定不少來人,我要起不來肯定讓人笑話。”

    季弘遠咂摸咂摸嘴,只能先偃旗息鼓。

    其實他一路趕回來又鬧騰這一天,剛纔還吃了好幾輪肉,也有點造不動了。

    只是他也睡不着。

    他摟着陸含玉有一下沒一下親着,語氣苦惱,“娘子,你說那老鬼咋就不出現了呢?他說藏了金銀,不會是騙我的吧?”

    陸含玉:“……”

    她就說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兒,向伯怕自己學識不夠,爲了季弘遠考舉人的事兒,至今訪友未歸,金銀還沒來得及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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