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弘遠正想跟他算賬呢,“阿勇你倒是能……”
季明勇連滾帶爬上前抱住季弘遠的腿,“三叔!我親三叔!你絕對是爲民除害!大義滅親!造福鄰里!”
村民:“……”啥話都讓這叔侄倆說了。
各家的婦人們對季弘遠感官好了不少,還真有家裏人賭上癮,去賭莊賠了不少的。
有季弘遠這話,以後季家村誰再賭,那就是得罪舉人翁,進士相公……咳咳,雖然都不信季三郎有那個本事吧,好歹這土坷垃模樣的金子考中了秀才啊!
給村裏唯一的秀才臉上抹黑,那不也得人人喊打?
眼下那些上癮的漢子還心裏不服,等嘿嘿笑着躲開孫氏擰耳朵的季明勇,過了今天一天三頓飯的開始哭,季家村才真消停下來。
說回眼前,季弘遠明日要走,大家寒暄完了,就留下季家一家人說說話。
季家三個小郎拉着梅娘跑沒了影兒,季弘遠知道他們是着急去縣城賭莊,心裏偷笑。
孫氏遲疑好久,還是沒忍住,拉着季弘遠叮囑,“你去了府城能不能去找找……阿孃是說,要是不耽誤你的課業,你去找找你阿姐?”
孫氏不重男輕女,季家女郎也稀罕,她對倆閨女不免就寵得過了些。
小女兒還好說,雖然讓她慣得毛病不少,嫁了鄰村憨厚人家,家婆也能管住兒媳婦,日子不好不壞過着。
前陣子季弘遠中秀才後,她這當二姐的有點飄,孫氏跟季二孃的家婆私下叮囑許多,這陣子已經消停下來。
叫孫氏氣了好些年又一直放不下的,是非得嫁給個貨郎跑了的大女兒。
她生了倆兒子才得閨女,對大女兒的疼愛絲毫不亞於季弘遠。
結果寵得大娘她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己看中個貨郎,讓季父教訓一頓,竟然跟那貨郎跑了。
通過她零星送回來的東西,只知道前些年是在梁州府,現在搬到益州府去了,可到底啥情況,季家都不清楚。
季父不讓提,上回季弘遠去考試,孫氏都沒敢說,怕影響他考試。
這回季弘遠是去讀書,她就忍不住了。
季家其他人也聽着了,都偷偷看季父的臉色,不敢說話。
阮氏和喬氏對這個只相處了幾年的小姑也沒啥好印象,聞言都祈禱別找着的好。
要讓季大娘知道三郎中了秀才,甚至以後萬一走狗屎運中了舉人,那還不得跟狗皮膏藥一樣貼上來,家裏更不得安寧。
季弘遠見阿爺臉色陰沉卻沒說話,就知道他心裏也惦記阿姐呢。
他三歲的時候阿姐就跑了,他對這個阿姐唯一的印象,是她愛偷自己兜裏的雞子,喫完把碎皮再塞回自己兜裏。
別人都當他不記事,實際他都記得。
所以他跟二姐關係還行,大阿姐嘛,家裏人不提他也當不存在,這樣愛佔便宜還心比天高的阿姐,想也知道不會是善茬。
不過季弘遠不願讓爺孃擔心,他笑着應下來,“等兒安頓好,就跟舅兄一起去找找看,找到了就給二老傳信回來。”
季父這才冷哼,“行了,她那麼有主意,又不是個愛喫虧的,還用你這老婆子瞎操心,別提這些喪氣的事兒!三郎要遠行,你給他拿些銀子。”
阮氏被季大郎瞪了一眼,心有不甘閉上了嘴,她心裏比誰都難受。
不是不願意給三郎銀子,可家裏正起新房,大壯的親事也說的差不多了,到處都要用錢,給了季弘遠,家裏銀子不夠怎麼辦?
若季弘遠真缺這仨瓜倆棗的,她都不會這樣想。
可明明陸家有錢,家裏幹啥還非得出銀子呢?
季父看出來阮氏的不服氣,他瞪着季大郎和季二郎,沉下了臉。
“有些話我今天跟你們敞開了說,三郎娶了個家底壯的媳婦,六娘從嫁進門就沒虧待過咱家人,起新房的錢她都出了一部分,別當三郎一直佔家裏便宜呢!你們捨得下臉我這老臉還得要,季家可沒讓兒郎入贅到陸家去!”
孫氏拿着裝銀子的包袱出來,聞言臉也落下來了,“大郎媳婦和二郎媳婦,你倆有意見?前頭三郎還沒娶親的時候你們就在外頭叨叨,你們要是實在覺得我和老頭子虧待你們,咱叫族長來,這就分家!”
季大郎和季二郎急眼了,父母還在怎麼能分家呢,這不是要叫人戳脊梁骨嗎?
比他倆更急的是阮氏和喬氏。
阮氏趕緊站起來賠不是,“阿家您這是說哪兒的話,我……我就是怕咱家銀錢給的不夠多,讓陸家笑話咱三郎。”
新房子快起好了,大壯和阿實眼看要娶媳婦,怎麼能分家呢!
季大郎有些詫異,他媳婦還有這覺悟?
季弘遠心裏瞭然,差點沒笑出來,看阮氏說完話後強忍顫抖的手,他就知道,大嫂估計心窩子得疼半宿。
喬氏都聽得肝兒顫:“……大,大嫂說的是,在外頭喫穿住行樣樣都得精心,別的咱幫不上,我這還有幾條新被褥……”
季弘遠笑嘻嘻岔開話題,“六娘在縣城裏啥都準備好了,爺孃和嫂子們別替我操心了。我這回回來,是因爲要遠行,捨不得大家,也實在是不孝,特地回來送銀子的。”
他這話一說完,阮氏手不抖了,喬氏也不心疼自己的新被窩了,倆人眼神都亮起來。
季弘遠當着兄嫂的面拿出來三百兩銀票,遞給孫氏,“爺孃別推辭,兒說實話,手裏留着大頭呢。”
他又轉頭看着兄嫂:“兄嫂們也別嫌棄銀子少,我在外頭要跟同窗先生應酬,也少不了花錢,總不能事事都跟六娘張嘴。”
他將銀票摁在孫氏手心,輪到孫氏手抖了,她活了大半輩子還是頭回摸銀票,特別輕,也特別墜手。
“前些年家裏人爲了我和阿勇讀書,吃了不少罪,有這些銀錢在,好歹大壯和阿實成親能像個樣子。”
季弘遠衝季大郎和季二郎作了一揖,“這些年我不爭氣,阿勇也讓我給帶壞了。別的我不敢說,阿勇是個秀才苗子,家裏還是得供他考,以後只要我這當三叔的還喘氣,我就一定會拉着阿勇往前走。”
他要考,阿勇個渾小子也得給他考!
要不是大壯和阿實隨了阿兄,他怎麼都得逼出三個秀才來。
一家人就要苦逼的整整齊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