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從來有個好習慣，即使喝多了也不會斷片，只是頭疼了點。
所以，自從和沈涵舟聊過之後，她便清楚沈行舟所說的“自始至終，我喜歡的只有你一個”是句真話。
“你別被糖衣炮彈衝昏腦袋！”電話裏宋寒琳的聲音幾乎是咆哮出來，非常激動，“別忘了還有那份莫名其妙的離婚協議書！還有他調查秦凌的事！”
顧清把手機遠離耳朵，默默等宋寒琳講完。
她幾乎都能想到宋寒琳現在的樣子，估計是恨不得從國外閃現回來拉着她的肩膀反覆搖晃着說“你清醒一點”。
那邊的宋寒琳見顧清沒有說話，以爲她把話聽了進去，語氣平靜了下來，“總之，你小心一點。那可是沈行舟的親姐姐，肯定幫着自家弟弟，你鬼知道她的話是真是假。”
顧清頓了頓，“我知道。”
“總之，保護好自己，別被騙了。就像顧家……算了，”電話那邊的聲音沉寂了一瞬，隨後道，“我會讓秦凌有空盯着你和那個姓沈的。他休想欺負你。”
聽着宋寒琳傲嬌的語氣，顧清不由地揚出了幾分笑意，“嗯，謝謝你，小琳。”
掛了電話後，顧清心裏依舊很矛盾。
其實她比別人都清楚她和沈行舟之間存在的疑問。
不止是那份離婚協議書，更多的，是以前她不曾參與的那段空白的時光。
即使有沈涵舟的解釋，卻依舊是蒼白無果，並不值得她投入進去。
但醫院裏的悉心陪伴，危險時的傾心相護，甚至是每天不落的三餐，這段時間相處的點點滴滴在腦海裏略過，相比那些毫無依據的推測，無比真實的相處一下便佔據了上風。
心底有個聲音告訴她，沈行舟並不會是小琳口中那樣處心積慮的混蛋。
算了，既來之則安之。
那份離婚協議書既然是個未解之謎，那就等沈行舟腦子恢復之後，去問詢答案。
先暫且相信他一回，也相信自己的直覺。
但如果沈行舟真的騙自己……那其實也好辦，直接親手撕了他。
顧清嘴角揚起一抹詭異的笑。
順便讓他清楚得了解一下，顧氏領導人的風采。
接下來的幾天，顧清雖然梳理好了自己的心態，但出乎意料的是，沈行舟卻有些不對勁了起來。
首先，是他加班很嚴重，往常能準時接送自己上下班，這兩天卻是由司機在代勞，白天起牀早就不見人影，晚上更是過分，甚至好幾天她都要睡了，才聽到沈行舟開門回家的聲音。
其次，雖然餐食的味道沒變，但沈行舟明明之前恨不得頓頓都黏着自己喫，然而現在卻是連續好幾頓餐食都是助理送來的，顧清實在忍不住問兩句，助理的回答永遠是三選一。
——沈總在忙、沈總在開會、沈總在加班。
這一天，快到午餐時間的時候，顧清下意識看向門口，又是沈氏的助理敲響了顧清辦公室的門。
顧清眼裏閃過一絲失落，臉色有些黑。
她擡頭看了一眼，面無表情道：“放下吧，謝謝。”
助理非常敏銳地感受到辦公室的低氣壓，生怕被顧清抓住問他答不上來的送命問題。助理戰戰兢兢地放下保溫盒，然後一溜煙地跑走了。
秦凌在此時恰好走進她的辦公室，瞥了眼被冷落在茶几上的保溫盒，隨意問了一句，“沈行舟呢，他又不陪你喫飯？”
顧清完全不想理這個三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人。
秦凌見顧清不答話，直接走近了她的辦公桌，語氣賤嗖嗖的：“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他怎麼表白之後卻不來獻殷勤？等等，難道你們之間的愛消失了？”
顧清從電腦中擡起頭，無波無瀾地看了他一眼。
秦凌一秒慫：“……好的我閉嘴。”
顧清將頭轉回電腦：“你很閒？”
“不閒，來傳達下總部的意見。”秦凌將一份文件遞給她，“加急文件，三天後出發。”
顧清大致翻了翻，竟然是個和新的合作項目，項目雖大，但利潤空間很小，“怎麼會是和c市那邊合作？”
秦凌：“對，顧德勝得知跨國集團的融資遲遲沒有迴應之後暴跳如雷，現在一個能賺錢的項目都不會放過。”他無奈攤手，眼裏鄙夷很明顯，“真是想錢想瘋了。”
“行我知道了。”顧清合上文件，看向秦凌，“你也去？”
“我倒是想去，”秦凌無奈扶額，“顧欣榮那個腦子裏全是草的談砸了我們的原材料供應商，我得去m國出差一段時間，c市就去不了了。我把助理留給你。”
顧清點頭，“辛苦你了，一份工資兩份活。”
“不辛苦，”秦凌道，“我求之不得呢。正好放個假，順便拐個人。”
秦凌嘚瑟地挑了挑眉，“羨慕了，單身狗？”
顧清：“……”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
顧清白了眼面前挑釁的混蛋，“沒事請圓潤的離開。”
“行，說完最後一句我就滾。”秦凌走近顧清，一手撐在她的辦公桌上，低聲道，“我聽說，顧欣榮最近不知道在神神祕祕搞些什麼，她上次陸氏宴會吃了個大虧，不會善罷甘休的。你提防着點，能忍則忍，否則你在顧家的處境會更困難。”
秦凌看了眼周圍，確保沒人在向這邊看，對顧清道：“喬治雖然答應我們暫且不向外透露融資去向，並且拖住顧氏一段時間。不過你還是要小心點。顧德勝準備了這麼久，這一次卻栽了個大跟頭，一定不會做事不管，c市的項目絕對不能黃。”
顧清明白秦凌的意思。
顧氏融資的事情，顧德勝非常重視，甚至拿一家人的臉面威脅自己。而自己怎麼說也是參與在了其中，雖然在宴會上表現讓顧德勝還算滿意，但結果卻是不盡如人意，顧德勝免不了會遷怒。
顧清鄭重地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三天後。
顧清在家草草吃了早餐後，一個人將行李收拾好，便準備出發去機場。
餐廳在背光處，顧清瞥了眼黑黢黢的房間，暗罵道這是什麼破天氣，偏偏需要出遠門的時候給碰上。
她環視了一眼客廳，冷冷清清，沈行舟這幾天更是徹夜未歸，她已經好久沒和這人說上一句話了。
心裏不由地有些堵，顧清微微蹙眉，不由地將門關的很大聲。
“砰”的聲音在走廊裏傳了很遠，將在門口等待的沈行舟嚇了一跳。
顧清一擡頭，見到的就是懵成jpg的沈行舟。
她心下煩躁，看到他這般呆愣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不由語氣重了些：“下班了？”
沈行舟沒回答，直接接過她手裏的行李，卻被顧清一把奪過來，“還給我，我去出差。”
沈行舟好脾氣地再去拿她的行李：“我陪你出差。”
顧清都氣笑了，“你夢遊呢？”
沈行舟：“……”
完了，好像把老婆氣瘋了怎麼辦。
他就不應該聽沈涵舟提的那什麼鬼辦法，爲了陪顧清去c市這兩天加班加到昏頭，結果卻是直接激怒了她。
“抱歉，”沈行舟悄悄蹭到顧清身邊，輕輕拉住她身側的手，“我應該給你提前打聲招呼的。”
顧清橫眉冷對：“說人話。”
沈行舟微微低頭，一臉認錯的樣子：“我這段時間加班，就是爲了將接下來兩週空下來，陪你一起出差。”
他生怕顧清不信，將自己預定好的電子機票從手機裏調了出來，“真的。”
顧清一愣。
手上傳來了溫熱的感覺，說是拉手，但沈行舟卻是小心翼翼地攏住她的四指，沒有用力，也不會讓她感受到些許不適，身體力行地表示自己的歉意，卻不敢轉頭看向顧清。
看着沈行舟低頭道歉的樣子，顧清原本滯塞的心一下就疏通開來。
她瞥了眼窗外的藍天白雲，覺得陽光剛剛好。
哦，原來今天天氣還不錯的樣子。
顧清將拉着自己的大手脫開，一個人大步朝電梯走去。
等了一會兒，見沈行舟還站在原地面壁思過，顧清回過頭，“走啊，要遲到了。”
沈行舟見手中溫度消失，心一下涼了下來。
卻立刻聽到了顧清的聲音，沈行舟怔愣了一下，擡起頭見到的就是一雙帶笑的眉眼。
陽光從窗口斜斜地灑下，將女孩整個人都沐浴其中，爲她脣邊的兩個酒窩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色。
沈行舟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只是拎着行李走到了顧清的身邊，嘴角的笑容卻是壓不下去。
顧清有些莫名地看他一眼：“笑什麼？”
沈行舟低頭，一雙狹長的眼裏倒映的全是她的身影，“你不生氣了？”
電梯此時到達，顧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徑直走了進去。
沈行舟跟着走進去，雖然不知爲何顧清的心情突然陰轉晴，但能被允許站在她的身邊，沈行舟也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
電梯一層層下降，兩人本保持着緘默。
顧清卻突然轉過頭，俏皮地對着沈行舟眨了眨眼，“對了，你的機票顧氏可不報銷。”
“嗯？”沈行舟愣了下道，“沒事，我花我自己的錢。”
“這倒也不用，”顧清笑了笑，戳了戳沈行舟的胳膊，“我的特助，我親自給你報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