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彼岸花祭 >04 魂焰引
    整個張員外府邸炸了鍋,僕人們跪了一地,爲首的便是那小書童,他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老爺,公子昨夜回來時便是這樣,整個人癡癡傻傻,像是丟了魂兒。”

    張員外一怒之下,擡手將茶碗砸向小書童,氣得全身發抖:“若不是你照顧不利,何來這糟心的荒唐事,我兒從小聰慧,誰人不知他是今年殿試高中的不二人選?眼看殿試就要到了,這下可好!這下可好!”

    屋子裏的奴婢下人們們排着隊低聲哭泣,倒不是真的爲那張員外之子而難過,只因怕自己因爲這事牽連上身罷了,只那小書童的難過真心爲了公子。

    小書童跪地上前一步,拉着老爺的褲腳:“老爺,小人愚鈍,猜想既然少爺失蹤當晚現場留下了那帶着奇怪的花爲落款的畫像,必然這事兒與那作畫之人少不了有關係。”

    張員外思度瞬間:“接着說。”

    小書童伸手擦擦鼻涕:“小人已經打探過,那作畫之人該是西市邊上一家名爲藏花閣的店主,如若老爺信任,待小人尋了那人去問個一二。”

    張員外還未發話,另一個下人開口道:“誰不知道那店主江祭臣是大理寺少卿司楊廷的哥哥,他父親可是當朝吏部侍郎司明宇,雖說那江祭臣並非親生,但也不是我們能惹得起的人。”

    張員外一手握着桌角,脣角抖動着,卻沒了主意。

    小書童再次上前,滿臉淚痕:“老爺,小人願去一試,就算那人並非真的是對少爺下手的人,也可能是給我們留下的什麼線索,小人跟着少爺幾年,少爺一向思路清晰,小人也學的一二,不知老爺覺得小人說得可有道理?”

    張員外思度片刻,點頭算是應允,對小書童揮揮手:“若見着了,還請他到府上一坐。”

    “是!”小書童擦着鼻涕,轉身向外跑去。

    剛過了晌午,藏花閣的小廝有些犯懶,蹲坐在門口的凳子上,雙手撐着下巴發呆,眼睛幾乎眯成了一條縫兒。

    江祭臣手中一把摺扇,摺扇上一朵紅燦燦的彼岸花,一襲輕飄飄的白衣,將頭髮鬆鬆散散的挽在腦後,只用一根紅色細長絲帶系在腦後,他白皙的臉像是沒了血色,走路都輕飄飄的沒有聲音。

    小廝差點睡過去,一不小心從凳子上摔了下來,正巧江祭臣路過,伸手虛扶一把,倒也護住了小廝,小廝見是江祭臣,咧嘴一笑,之後後退一步:“公子這是要出門?”

    江祭臣輕輕一點頭,一雙鳳眼看向門外,陽光刺目:“顏料尚未買到,順便出去散散心,有些事,當想明白些。”

    小廝雖沒明白江祭臣這看似前言不搭後語的話該是何解釋,但也習慣了不該問的不多問,只跟着上前一步:“前兒約您畫像的陳家少爺......”

    江祭臣將摺扇甩開,慢悠悠得晃着:“再推一推。”說罷,人已經邁出去,只能看到他飄然而去的背影。

    小廝嘆口氣,低下頭去:“生意本來就不好做,這一來二去的,誰還找上門來......您到是成佛了,我怎麼辦......”

    正說着,只聽門外一陣焦急喘息聲傳來,隨後,一七八歲模樣的小書童衝進來,進門時還差點兒跌倒在地,他滿頭是汗也不管不顧的模樣問道:“請問,江公子可在?”

    小廝見來了客人,自然歡喜,上前一步扶起小書童:“您是來幫您家公子約畫像嗎?”

    小書童喘着氣擺手:“畫像恐怕是已經畫過了,只是有些事兒不明,還想請教江公子,如果江公子得空,我們家老爺想請江公子府上一坐。”

    小廝有了些警惕,見那小書童也是眉清目秀,不像是個哄騙人的主兒:“請問貴府......?”

    小書童漸漸緩過氣息,道:“東市張員外府。”

    “莫不是前幾日走失了的公子便是你家公子?”小廝的神經緊繃。

    小書童誠摯的模樣,沾上灰塵的小手擦了擦臉頰上的汗水:“嗯,正是,不過我們家公子昨夜已經回來了,但有些事還想勞煩江公子一問。”

    小廝防備得向後退去:“這些事與我家公子何干?”

    小書童搖頭:“若不是昨夜我家公子已經回來,恐怕現在你家公子也已經被請進大理寺了,只因這案子並非尋常。”

    小廝不滿得瞪着小書童,擡手一推,就要把小書童推出去。小書童焦急,不肯出去.

    小廝也是護主心切:“你這小孩好生無理,我們家公子與你家公子毫不相識,又何必賴上我家公子去,管你家公子是瘋是傻,別說是大理寺卿,就算是女......就算是誰也得講個認證物證,也不知你在這嚇唬誰?!”

    小書童被推出門外,眼淚吧嗒吧嗒得掉着,低頭抽泣:“原是江公子不在,我在這邊等着便是,你也不用這般粗魯,我只當江公子門下的人都講理,卻不想遇上了你這樣蠻橫的人。”小書童說罷,便矮身一屁股坐在門口的地上,人來人往,大家都看着小書童,就像是藏花閣當真惹着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似的。

    小廝不忍,對小書童擺擺手:“我家公子剛出門,不曉得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一定幫你把話帶到,你先回去,只要我家公子閒了,我定跟他說你來過。”

    小書童臉上瞬間樂開了花,起身用胖乎乎的小髒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倒讓臉更花了:“那我可以在這裏等嗎?”

    小廝看了看太陽:“現在時辰尚早,我家公子有時候出門好幾天纔回來,你且回去,相信我,我定幫你把話帶到。”

    人羣深處,一個散佈着黑煙的影子正一眼不眨得盯着藏花閣內部,隨後消失在人羣中,而人羣中的人卻似乎都看不到那人一般,毫無反應。

    西市的白天也是人來人往,太陽正當頭,路上的婦女們,有人撐着傘,有人用絹帕遮着臉兒,但完全不妨礙他們逛街的熱情。

    江祭臣冷着臉,只目不斜視得向前走去,他的目標很明確,所以並未想要有過多停留,只因腦中還在想着關於張員外家公子的事,他如何也沒想透,爲何這事兒會與自己扯上關係,雖然只有一個不能稱作是物證的物證,但自己確實沒有給這位小公子做過畫,既然有自己專屬印記的畫像出現在犯罪現場,必然是有人想要栽贓陷害,那人又是何人?目的何在?而昨夜張家宅子西廂房亮着燈,有人影走動,那人又會是誰?

    江祭臣一邊想着,一時竟也失了神去,不想被街對面的吵架聲打斷了思路,只聽一陣婦人的哭訴:“你賭博輸光了家裏的錢,孩子還病着,你現在卻要把孩子也當掉,你的良心何在啊?把我兒子還回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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