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臣收回看向司楊廷的笑容,轉而低頭對付凌天拱手:“大人,小人還有話說。”
在場的人都用異樣的眼神攔着江祭臣。
想來,江祭臣還真是太把自己當回事,明明是嫌疑人的身份,付大人已經格外開恩,甚至做出令人難以理解的決定,這江祭臣竟還有話要說。
就連付凌天也皺起了眉頭:“說。”
司楊廷皺眉看着江祭臣,見江祭臣低眉瞥自己一眼後,心中便已猜到江祭臣想說什麼。
江祭臣語速緩慢,條理清晰得說道:“請大人將司楊廷排除在這個案子之外。”
司楊廷深吸一口氣,果不其然,他抿嘴看付凌天,希望付凌天拒絕江祭臣的建議。
付凌天冷着臉,也覺得不解:“爲何?我認爲司楊廷說得不錯。”
江祭臣將身體躬得更低,聲音乾淨:“如大家所知,司楊廷是草民的弟弟,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我們從小一起長大,讓司楊廷跟着我,恐怕不僅不能起到盯着我的作用,反而......”
張沛上前一步,繼續說道:“江祭臣說得有幾分道理,誰知道司楊廷會不會偷偷幫江祭臣逃跑,不如讓我跟着他來得實在!”
張沛原就是個大老粗,說話直率。
付凌天看向江祭臣,像是在徵求江祭臣的意見一般。
其實,他心中很是清楚這件事與江祭臣脫不開關係,只不過,江祭臣的身份並不是兇手,而是那個兇手要對付的人。
付凌天更知道江祭臣的性子,他之所以答應江祭臣的要求,是因爲從府裏家丁死亡那一刻開始,他已經知道,這個案子,不是普通人能破得了的,交給江祭臣自己去解決,但願是受害人最少的一種做法。
當然,付凌天也不會真的像承諾江祭臣的那樣,完全放手讓江祭臣一個人去查,他會自己暗中繼續查案。
江祭臣見付凌天半晌沒有回話,擡起頭:“付大人!”
“好!就按你說你的。”
付凌天的話,令在場所有人都震驚了。
他們從不曾見見過付凌天如此好說話過。
畢竟,付凌天是長安城出了名的鐵面無私,卻在江祭臣這個案子上,屢屢讓步。
江祭臣從大理寺離開的時候,司楊廷追上去,想要問個清楚,也想要知道江祭臣對這個案子的下一步計劃。
但沒想到,江祭臣卻對司楊廷完全保密,什麼都不願意說。
司楊廷生氣問道:“是不是跟那個畫中仙有關係?”
畫中仙,便是司楊廷對曼珠的稱呼,自從之前江祭臣見過曼珠後,司楊廷便打趣叫那無臉少女畫中仙。
江祭臣只是看着司楊廷,不言不語,算是默認。
他不想騙司楊廷,卻也不想對司楊廷說真話,因爲整件事太危險,爲先導,連他自己都無法確定下一步,在他的身邊,還會有什麼人死去。
他不希望那個人是司楊廷,永遠不要牽扯到司楊廷的身上,在這個世界上,他最關心的人,應該莫過於司楊廷了。
江祭臣見不得司楊廷焦急模樣,他輕嘆一口氣:“就像我之前說的,如果你願意信任我的話,讓我自己查一次吧。”
司楊廷不屈不撓:“我知道你想保護我平安,但你別忘了,我是大理寺少卿,查案本就是我的職責所在。”
“你也在讓我爲難!江祭臣!”
兩人站在大理寺的院中對峙着。
遠處,張沛冷靜得看着兩人,脣角微微上揚,消失嘲諷,又像是輕蔑。
這幾日來,王子彧一直細心得照顧着玲瓏,從一日三餐到喫穿用度,無一例外。
玲瓏自然感激王子彧的關心,但她對王子彧的態度,卻總是讓王子彧覺得生分。
從玲瓏到尚書府的那一日開始,王夫人便日日請大夫來瞧玲瓏的病。
其實她心中對玲瓏很是喜歡,雖說她從王子彧那裏知道玲瓏是從綴錦樓逃出來的,且從小在綴錦樓長大。
但王家人還是很開明的,甚至同情玲瓏。
好好地一個千金小姐,墜落青樓,想着也是可憐的。
王夫人私下裏找過王子彧,提起十七年前與司家指腹爲婚的婚事,詢問王子彧的意見時,王子彧倒是下了一跳。
他原以爲,父母會因爲玲瓏的出身想要擺脫這婚事,卻沒想到,父母如此開明,與平日在戲文中所說的家庭截然不同。
這一日,王子彧剛從玲瓏的房間出來,便上前攔住他。
“你考慮的如何?”王夫人笑着詢問王子彧。
這是之前王夫人就詢問過王子彧的事,她希望這次送了玲瓏回府之後,可以完成兩家人的曾經定下的婚事。
王子彧倒是有些不滿:“母親這麼做,是當真喜歡阿箬?還是別有意圖?”
那王夫人也是個爽快的婦人:“說來,阿箬從青樓裏找回來,確實不算是什麼光彩的事,若是說出去,倒是給咱們王家不爭什麼臉面,但那是司家該做的事。”
“母親......只是您如此想,爹呢?怎麼說?”
王夫人掩嘴而笑:“你爹剛見着阿箬,就喜歡得不得了,司家的女兒倒是長得標緻,比那個整日查案不着家的司楊廷強到哪裏去了的,再者說,而今我們找回了他們司家尋了十多年都沒有尋到的女兒,再養好了傷給他們送回去,那司家自然是感激我們的。”
王子彧皺眉:“母親主要可是爲了這事兒?”
王夫人笑笑:“那倒不是,平日裏說你聰明,現下卻是笨得很。”
王子彧換了個姿勢,作勢聽王夫人說下去。
“你想,司家是什麼人家?司明宇是什麼人?司楊廷是什麼人?”
“司明宇是禮部尚書,司楊廷是大理寺少卿,如何?”
“這就對了,”王夫人點了點王子彧的額頭,繼續說道:“我們王家是吏部尚書,倘若吏部尚書與吏部尚書結親......”
王子彧沒有聽完王夫人的話,便掉頭就要走。
王夫人追上去:“我話還沒說完,你這是要去哪?”
王子彧皺着眉頭:“我就知道,所以,爲了前途,你們希望我娶一個從青樓逃出來的姑娘?還要做正房不成?”
“那倒未必,這事兒,看司家如何權衡策劃,咱們坐等就行。”王夫人說得喜上眉梢,不自覺笑了出來,“再者說,我看這阿箬被調教得不錯,舉止談吐,不比那京城裏的大家閨秀差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