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叢中的蛇發出尖銳的嘶嘶聲。
“我看誰敢動我的人。”那聲音很輕很輕,就像是鄰家少女的埋怨。
蛇女聽着,全身的鱗片從身體裏冒出來,腿腳變成了尾巴,露出尖牙,面目猙獰,做備戰狀態。
一襲紅紗裙,赤足,腳踝處戴着一串鈴鐺的曼珠,飄飄然得落下來,穩穩得擋在江祭臣的身前,一副小女生的模樣,卻沒有看江祭臣一眼。
蛇女狠狠地嘶吼一聲,口中的蛇涎噴射而出,拉着長絲。
姜秋辭受驚,睜大眼睛,半坐在地上往後退去。
江祭臣偏頭看一眼姜秋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聲。
曼珠眉眼輕挑:“好好一個姑娘家,非要弄出這般噁心人的模樣,也不嫌說出去讓人笑話。”
蛇女身後的衆多小蛇們蠢蠢欲動。
“想打?”曼珠再次開口,她低着頭,手指輕輕劃過眼前,一簇紅色的彼岸花花瓣,驟然形成宛若旋風一般流動的線條。
蛇女強忍着膽怯,發出刺耳的嘶嘶聲,響的震天:“曼珠,你本仙籍,受罰下界,如今卻破了懲罰,可曾想,你護得了他的今世,便護不了他的來世!”
曼珠突然笑出聲來,笑得花枝亂顫。
蛇女一頓,見曼珠沒有回話,她悄悄對身後的蛇羣揮動手指,一瞬,所有的蛇齊齊得朝着曼珠身後的江祭臣而去,宛若一陣蛇雨。
曼珠擡手一揮,腳下的鈴鐺叮叮噹噹,清脆得好聽。
花瓣雨從天而降,化作一個個尖銳尖刀,刺向蛇雨,與此同時,曼珠飛身向上,只一下便閃身到蛇女的身側。
蛇女見根本無法跳脫,便發力進攻,用自己的尾巴死死得困住曼珠的身體。
曼珠只輕輕一躍,便從蛇尾中掙脫而出。
她面容冷漠,手指變成一株花莖,直直得刺入蛇女的七寸位置,將她死死地定在地面上,令她無法動彈。
蛇女發出一陣刺耳的尖叫,她仰天長嘯,脣齒之間的蛇涎流出。
“不自量力!”曼珠從蛇女身邊飛身向上,飄飄然得樣子,煞是好看,她臉上清純可人的模樣,與剛剛發狠的樣子,判若兩人。
當曼珠慢慢轉頭看向剛剛江祭臣和姜秋辭所在的位置時,卻見那裏已經空空如也。
曼珠垂下眼瞼,剛剛勝利的輕蔑模樣,一瞬,便成了哀傷。
“到底......還是.......”曼珠的後半段話沒有說出來。
蛇女見狀,大笑出聲,口中吐着血沫子,卻帶着嘲諷:“人類,不過爾爾,就算你位列仙班又如何,人心,永遠都不是你用命能換來的。”
“別說了,我不想聽這些......”曼珠哀傷的眼神,聲音很輕。
蛇女卻不顧曼珠神色,繼續說道:“你看,就算他曾與你同體,那又如何?在他眼裏,你不過是個惹人煩的妖精罷了,而他身側的女孩,纔是真正值得保護的對象,你........只配爲他去死!”
蛇女將最後的死字說得很重,隨後放聲大笑。
曼珠慢慢得轉回頭來,一臉哀傷:“我剛纔說,讓你別說了,你沒聽見嗎?”
蛇女感受到威脅的氣息,臉上的笑意慢慢收起。背後的手指卻在滑動着。
曼珠哀傷得低着頭,像一個受挫的少女,她指尖的花莖從蛇女的身體裏抽離出來,帶出一簇綠色的血液。
蛇女一個趔趄,痛苦得喘着粗氣,看向曼珠的眼神裏卻都是威脅。
曼珠慢慢得從空中落下來:“有些傷,不能揭開,一旦揭開了,便會是連皮帶肉的撕裂之痛,你不懂......”
曼珠的赤足踏在青草之間,細細密密得劃過她白皙的腳踝。
身後的蛇女見曼珠情緒不穩定,突然發力。
霎時間,草叢中所有的蛇全部都撲向曼珠,纏繞在她的身體上,她變成了一個被蛇幾乎全部包裹起來的哀傷少女,只有臉部露在外面。
蛇尖銳的牙齒刺入曼珠的身體。
但曼珠卻像是感覺不到疼一般,一滴眼淚掛在臉上。
蛇女見狀,剛剛囂張的表情漸漸收起。
曼珠閉上眼睛,重重得倒在地上。慢慢地閉上眼睛。
蛇女不敢相信,自己能如此輕鬆得戰勝曼珠,她站得遠遠地,不敢輕舉妄動,直到衆蛇的間隙露出血肉模糊的血水。
蛇女的臉上漸漸露出笑容:“如此不堪,跟傳說中的完全不同。”
她靠近被衆蛇包裹的曼珠,輕輕一揮手,衆蛇從那屍體上爬開的時候,蛇女驚在原地。
眼前那血肉模糊哪裏是曼珠,不過是自己的一條粗壯的蛇,被其他蛇啃咬着。
她一慌,四下尋找着,卻見一抹紅飛躍而上,越來越遠。
她剛剛修復好的法陣,被輕易打破,傳來破碎的玻璃聲。
遠空傳來曼珠輕飄飄哀傷的聲音:“今日不殺你,是因爲你讓我認清了些事,你的命,算是給你的報酬,來日,我定不饒你。”
那聲音就像是少女的低喃,聽不出威脅,卻令蛇女不禁後退。
“有感情的廢物罷了!你有情,便有弱點,遲早有一天,你會死在人類的手上!”
蛇女的話傳入曼珠的耳中,但她絲毫不在意。
曼珠站立在樹枝之上,望着不遠處,江祭臣牽着姜秋辭的手,爲她開闢森林枝葉的道路,護着她一路前行。
曼珠輕輕得笑了,她好看的眉眼,因爲哀傷的神色,更顯得可人,白皙的皮膚映襯着紅色的紗裙,那般好看,修長的脖頸宛若白玉,她的手指輕輕得抓着樹幹,樹幹已經被抓出深深的痕跡。
曼珠沒有再上前,只是幽幽的望着原來越遠的江祭臣的背影。
她想起之前爲了保護江祭臣而親手殺了那個叫做娜的刺客時,江祭臣對她厭惡的眼神。
其實,到底,不止是因爲她爲了他而殺人,到底,他知道討厭她吧,因爲她終究不是同類。
人,到底如何才能真的打動他們的心?
.......
江祭臣牽着姜秋辭的手,努力得向前跑去,姜秋辭反手緊緊拉着江祭臣,一點都不敢鬆開。
兩人穿越森林,腳下的樹枝絆倒了姜秋辭,她的臉上本來就有傷,此刻被樹枝刮傷,臉上的傷痕更加凌厲,血珠子從稚嫩的皮膚滾落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