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彼岸花祭 >160 春夢裏的大魚
    “大魚?”付凌天詫異得望着眼前跪在地上的男人。

    男人弓着身子,給付凌天磕了一個頭:“大人,您明察啊......小人才剛到長安城不過數日,怎會殺人?”

    江祭臣和司楊廷對視一眼。

    今日,兩人將男人帶到大理寺的時候,只讓付凌天一個人見着,張沛並不知曉。

    因爲江祭臣知道,眼前這個男人身上會有線索,但不見得會是兇手。

    不破開肚子便能拿出子宮,這種手藝,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先細細說說你剛纔口中的大魚又是怎麼回事?”付凌天皺眉問道。

    男人重重磕頭,隨後纔開口。

    “小人名叫李寬,本是明州人(今寧波),世世代代以打漁爲生,直到本月初三那天,海上出現了奇怪的風浪,只要是出海的漁民,幾乎都沒有一個人倖免於難。”

    江祭臣眯着眼睛:“今日十七。”他掐着手指算日子,“只有你活下來了?”

    李寬的頭搗得像撥浪鼓一樣:“是的,那天,我就像是遇見了菩薩一樣,海底有一道金光,把我推到了海邊。”

    司楊廷根本就不信李寬說的話:“所以,你身上的魚腥味纔會那麼重,但這與你來長安有何關係?與那大魚......”

    李寬彎着腰,痛苦得表情,努力回憶着:“各位大人請聽我細細說來。”

    江祭臣補上一句:“還有你胳膊上的傷口。”

    李寬點頭:“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初三那天我出的海遇見的風浪,那是我長這麼大從來沒有見過的風浪,在風浪裏,我看到了一個少女,她的腳上穿着一雙紅色的喜鞋,特別好看。可是......她的身上卻沒有穿衣服。”

    付凌天皺着眉頭,一語不發:“所以,你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是在明州?”

    李寬的手指緊緊扣着地面:“是的,那天海浪太大,我想,我船上的喜鞋,或許是被海浪衝上來的。”

    江祭臣搖頭插話:“不可能,你在昆明湖的那條船,根本不可能是你在明州時候打漁的那條船!”

    李寬苦笑:“確實是同一條船。”

    司楊廷冷笑:“你開什麼玩笑?這樣一條船,你怎麼從明州運到長安?這麼短的時間,靠你一個人?”

    李寬擡起頭,臉上漸漸露出一抹笑容:“我想,可能是我遇到的那個菩薩,是她給我運過來的。”

    付凌天開口道:“這件事後面再說,你繼續說。”

    “後來,我被海浪衝得失去了知覺,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看見我娘正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在爲我辦喪事。”

    “辦喪事?”司楊廷問道。

    李寬的身體明顯有緊張惶恐的樣子:“是,而且我醒來的時候,已經初十了。”

    江祭臣冷着臉:“也就是說,你睡了整整七天?”

    李寬點頭:“是,但是這段沉睡的日子裏,我一直都在夢境裏,夢裏,我見到了那個少女。”

    “你剛剛所說的那個救了你的菩薩?”司楊廷問。

    李寬的臉上呈現出一副害羞的模樣:“嗯,我甚至不願意從那個夢裏醒過來,她對我笑,她的腳特別好看,她的皮膚很白,摸上去冰冰涼涼,但很柔軟。”

    付凌天打斷:“好了,後來呢?”

    李寬說道:“你們一定不相信我所說的是不是?”他說着話,將袖子衣服撩起來,讓付凌天看他胳膊上的抓傷。

    “這就是證據,我從那個悠長的夢裏醒來的時候,就發現我的胳膊上出現了這道抓痕,我也曾一度懷疑,那個少女是不存在的,直到我看見我胳膊上的抓痕,我甚至記得這抓痕出現的時候,她臉上陶醉的表情。”

    李寬說着話,臉越來越紅,最後竟自顧自得笑了起來。

    “該說說大魚的事了。”江祭臣的聲音響起。

    李寬這纔回過神來,從懷裏掏出一隻喜鞋,放在地上:“醒來的時候,我娘告訴我,在發現我的地方,我的身邊躺着一條大魚,比我還要長,在那條大魚的旁邊,還放着一隻喜鞋,就是這隻。”

    江祭臣眼神一收,看向付凌天。

    這是另一隻,與之前江祭臣交給付凌天作爲證物的喜鞋應該是一對兒。

    李寬繼續說道:“我想,或許那大魚就是一個神仙菩薩,而那少女,便是這條大魚所變的。”

    付凌天實在聽不下去,對男人揮揮手:“帶他下去吧,近日時刻觀察!”說着,對男人道,“近期之內,沒有我的指令,你不許離開長安城!”

    李寬對付凌天磕頭:“大人放心,就算我想離開也是不會的。”

    江祭臣察覺有異:“爲何?”

    李寬擡眼看了江祭臣一眼,隨後回頭看向付凌天:“因爲我答應過大魚,要一直守護在她身邊。”

    “所以,大魚現在在長安城?”司楊廷不敢相信得樣子。

    李寬低頭笑着:“是,她就在長安,要不,我也不會跟着她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本來想着可以做一些遊船的生意,如今出了這事......我卻不知道要拿什麼去供養她。”

    送李寬走出大理寺後。

    司楊廷問江祭臣:“你相信他所說的大魚春夢嗎?”

    江祭臣挑着眉毛:“你倒是懂得不少。”

    司楊廷笑笑:“我又不傻,自然聽得懂他在說什麼。”

    江祭臣沒有回答,直接返回大理寺去。

    “哎?你不跟這個李寬了?”司楊廷對江祭臣的背影喊道。

    江祭臣快步走着:“我還有些話要跟付大人說,你若是覺得無趣,可以先回去唸書。”

    司楊廷撇着嘴:“又有什麼祕密不想讓我知道?我就要跟着你們!”

    說着,朝江祭臣的背影跑去。

    當兩人跨進大理寺大廳的時候,見付凌天正一隻手扶着下巴,沉思着。

    “回來了?”付凌天收回思緒,擡眼,便看到江祭臣淡淡的笑容。

    “江祭臣,你在笑什麼?”

    江祭臣對付凌天拱手,道:“付大人,不知您有沒有聽出什麼端倪?”

    付凌天輕笑一聲,沒有回話。

    司楊廷急得跺腳:“你們說話能不能明着點?不要總是藏着掖着的,把我當外人是不是?”

    付凌天擡眼,看到已經日上三竿,對兩人道:“餓不餓?帶你們出去喫點好的?”

    司楊廷一聽有好喫的,眉開眼笑:“好啊好啊,付大人,咱們喫什麼啊?”

    江祭臣轉頭笑看着司楊廷:“喫魚,如何?”

    司楊廷一臉噁心:“你們不是吧?還能喫得下魚?”

    昆明池。

    江祭臣和付凌天一人一個釣竿,在池邊垂釣。

    司楊廷一臉無語得坐在兩人的中間,用手撐着下巴,來回看着兩人:“你們確定要等魚上鉤?”

    江祭臣轉頭而笑:“大魚很快就會上鉤。”

    付凌天跟着笑出聲來,沒有說話。

    眼看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即將日落西山,但兩人垂釣的竿子卻始終沒有拉上來過。

    江祭臣看了看天:“時間差不多了。”

    付凌天抽回釣竿,竿子底下什麼都沒有。

    池水滴落在司楊廷的臉上,他沒好生氣得皺着眉頭:“什麼嘛!你們到底在幹什麼嘛!”

    江祭臣也將手中的魚竿向上一提,魚竿之下,只有一些水草。

    “有沒有人能給我解釋一下,我們今天在這裏到底是爲了幹什麼的?”司楊廷來不解。

    江祭臣與付凌天對視一眼,並向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

    付凌天也假裝不看向江祭臣剛纔指定的方向,默默地對江祭臣點點頭。

    司楊廷完全懵住。

    江祭臣悄悄對他舉起一根手指,做噓狀,隨後眨眨眼,笑着對司楊廷搖頭。

    司楊廷雖然不解其中道理,但還是跟着江祭臣和付凌天準備離開。

    顆粒無收。

    待三人離開後。

    李寬才偷偷從一顆樹後摸索着走來,四下張望着。

    夕陽西下,照耀在李寬的健壯黝黑的身上。

    他突然趴倒在池邊,對着池水喃喃自語。

    聽不見他在說什麼,但能看出,他臉上露出笑容。

    就好像池水中真的有什麼東西在聽他說話,並給了他迴應一般。

    李寬擡手指着不遠處的一個方向,隨後對着池水中點點頭。

    不遠處,躲起來的江祭臣司楊廷和付凌天看着李寬奇怪的舉動,都露出不解的神色。

    “他在做什麼?”司楊廷問道。

    江祭臣回答道:“在與他的大魚說話。”

    “不是吧,你的意思是說,他今天說的大魚真的在昆明池裏?”司楊廷驚訝。

    付凌天望着遠去的李寬,似乎想要去做些什麼。

    “要不要跟上去看看?”司楊廷問。

    付凌天搖頭:“我去就好,倘若真的有超出常理的東西,你們兩個沾染了也不是好事,好生回去,好好喫頓飯,我去跟就好了。”

    說着話,付凌天擡腳便向前走去。

    “我們......”司楊廷正要說話。

    江祭臣搶白道:“我們當然不能留付大人一個人冒險。”

    司楊廷笑道:“你說的一點都不錯!走!”

    夕陽只剩下餘暉,天空中同時懸掛着太陽和月亮,黑白模糊顛倒。

    江祭臣與司楊廷從池水邊走過去的時候。

    水中,冒出一陣小小的氣泡。

    有東西正在水底望着離去的江祭臣。

    它的視野裏只有黑白色,在水中,江祭臣的身影扭曲起來,宛若鏡花水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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