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安達站在李寬的屍體旁邊,雙手上還殘留着血跡,低頭對張沛拱手行禮。
張沛站在門外,看到被開膛破肚的李寬後,一陣乾嘔,直接扶着牆吐了出來。
章安達看在眼裏,只輕瞟一眼,便低下頭去,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張沛強忍着擡起頭,在他的腦海中,突然回閃處幾個斷頭仵作的畫面。
他不知道爲什麼,緊皺着眉頭。
“張大人可是來看死者的?”章安達開口,提醒張沛該幹正事了。
張沛一手撫着胸口,喘着氣,眼神幾乎不敢落在屍體上。
他偏着頭:“怎麼樣?有什麼新發現沒有?”
章安達語氣平和,轉眼看向全身發青的李寬:“死者死狀奇怪,死前似乎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雙目睜大,從死者的心臟狀態來看,死前因爲血液加速流動,直衝心臟,令心臟無法承受壓力而突然加速,心肌代謝的消耗量也極具增加。”
張沛皺起眉頭,擡手,想要跟章安達說話,但話到嘴邊卻又收回,轉頭:“別說那些我聽不懂的,直接說,怎麼回事。”
章安達默默地說道:“死者是被活活嚇死的。”
張沛詫異得回頭,看向章安達:“嚇死的?老子長這麼大,只聽說過嚇死人,卻從來沒有見過真的嚇死人的事,死者本來心臟就有問題嗎?”
章安達答道:“並無。”
張沛不相信得:“倘若本身沒有心臟疾病的話,又怎麼會被嚇死呢?你這仵作好生糊弄!真以爲自己是大理寺的正經當值人了?不好好幹活,小心我......”
章安達臉上露出一抹擔憂,跪倒在地上:“草民自從進了這大理寺,日日鞠躬盡瘁,不分晝夜,從未曾偷過懶,死者確實是被嚇死的。”
張沛冷哼一聲:“還有什麼特別?有沒有可能是被人謀殺後,僞裝做嚇死的狀態?”
章安達從地上擡起頭,望着張沛,臉上有一絲閃爍。
張沛冷笑道:“你看,我就說,哪有這麼平白無故的事?說,是不是想護着付凌天?你可知道,十年前,付凌天身上也是有命案的,雖然他現在是大理寺卿了,但是我懷疑,上一任大理寺卿的死,說不定也與他有關呢!”
章安達不說話,只看想張沛的身後,隨後躬身低頭。
張沛還在繼續說着話:“不知道爲什麼,我腦子裏總覺得好像忘了些什麼,我都懷疑這個付凌天是不是會什麼妖法,讓我們都忘了他的罪行,還順利得登上了大理寺卿的位置,我倒覺得,付凌天根本沒有我有這個資格.......”
“是嗎?”
“是啊,你看看付凌天,整日板着個臉,明明交代給我的案子,還帶着兩個小屁孩子出去跑現場,現在這個世道,哪裏有頂頭上司直接下現場的?一看就是個勞碌命。我啊,乾脆直接等着他們給我送回來線索和消息好了,落得清淨,喝喝茶,聽聽曲兒,樂樂呵呵的。”
章安達弓着身子,不敢說話。
張沛的身後,付凌天走過來,冷冷得望着張沛的側臉。
這時候,張沛纔看清了背後的人竟然是付凌天,嚇了一跳,差點沒站穩,慌忙拱手作揖:“付大人,您......什麼時候來的?”
章安達低着頭,只當自己沒有看到張沛的眼神。
付凌天白了張沛一眼,擡腳走向李寬的屍體旁邊,他低下頭,仔細查看已經被剖開的屍體。
“怎麼死的?”
章安達瞟一眼張沛,開口道:“回大人,嚇死的。”
付凌天一頓,擡眼望着章安達。
章安達繼續說道:“屍體心臟表面夾雜着許多玫紅色的血斑,說明因爲血液急速流淌,導致心臟無法承受的加快,結果出血過多,損害了心臟功能。”
付凌天輕嗯一聲,轉頭看着章安達:“可有別的可能性?”
章安達低着頭,拱手搖頭道:“爲發現其他傷痕,除了胳膊上的指甲痕跡以外,再無其他,毒殺的可能性也被排除。”
付凌天眯着眼睛,望着窗外的月色:“嚇死的,死之前,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章安達思索一瞬後,纔開口道:“付大人,聽說......聽說當時您也在現場,您是否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東西?”
付凌天知道章安達這句話問出來,其實是想要尋找付凌天不是兇手的證明。
但付凌天說不出來,因爲那天,他確實跟在李寬的身後,也親眼看到了李寬因爲害怕而惶恐的眼睛。
那雙眼睛的樣子,是他如何都無法忘記的。
因爲害怕,他的眉眼瞪得極大,瞳孔在月光下散發着光芒,他清楚得看到,李寬褲子上被浸溼了一片。
是的,因爲害怕,他連自己已經失禁都沒有察覺。
到底是什麼,讓他嚇成了這樣?
付凌天擡眼,對身後的侍衛道:“派去查李寬家人和他所說那些話可信度的人,可有消息了?”
侍衛低頭道:“大人,還未有。”
付凌天深吸一口氣,拍了拍章安達的肩膀:“辛苦了。累了便回去休息吧。”
“是。”章安達恭恭敬敬得望着付凌天離開。
付凌天還未走出驗屍間,便聽見張沛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付大人!你看這是什麼!”
付凌天轉頭,看到張沛手裏拿着一個小小的東西,在月光下亮閃閃得。
“好像是......魚鱗......”張沛的話,打破了驗屍間剛剛的平靜。
“魚鱗?”付凌天快步走過去,從張沛的手中奪過證物。
張沛像是做了什麼讓他得意的事,開口道:“付大人,可還記得您當時從李寬處得到的線索,他曾說,之前的死者,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條大魚,且他的春夢裏出現的那個穿着紅色喜鞋的少女,其實是一條大魚!”
付凌天的頭嗡的一聲。
爲什麼?真的會有魚鱗出現?
“在哪裏發現的?”付凌天問道。
張沛指着死者被破開的心臟位置:“這裏,剛剛被其他內臟擋住了,所以,很難發現。”
付凌天冷冷得看着張沛,眯着眼睛:“你不是害怕屍體嗎?爲什麼會看到連章安達都沒有看到的地方?”
張沛一驚:“付大人教訓的是,屬下心想,總得查到些什麼,所以在您剛剛訓斥過我之後,我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