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着電話那頭傳來一陣窸窸窣窣動靜。
好像是陸行謙在擺放什麼什麼東西,過了十幾秒後聲音就消失了。
“你有事?”
江時寒提起精神,他猜陸行謙估計是又要給自己下達什麼奇奇怪怪又不懷好意的任務了。
陸行謙在電話那頭也覺察出來了,他嘖了一聲,語氣有點不滿的問他:“你就用這種態度跟自己的上司說話?”
江時寒冷哼一聲,回問他:“那我要用那種態度跟你說話?”
“輕聲細語還是吳儂軟語?”
“請陸總不要主次、公私不分。”
江時寒已然冷了臉,帶上脾氣他的語氣裏的抗拒和嫌惡聽起來十分明顯。
其實,江時寒也知道他之所以敢這麼對江時寒說話,就在於他清楚陸行謙在折磨夠自己之前,自己動作不會丟,並且他也將他留夠時間和機會讓他做一些事情。
“你在哪兒呢?”,電話那頭又傳來了陸行謙聲音。
江時寒感覺陸行謙就是沒事找事,車子窗子外景物不斷變化着,他微微皺着眉頭,視線落在來來往往的車流身上。
“今天不是工作日,我要去哪裏,要幹什麼好像都不與陸總您沒有半點關係吧?”
“江助理膽子大了,是不是缺我給你一點教訓?”
陸行謙輕輕拉過茶盅,慢條斯理的擺弄着,沸燙的茶水冒着熱氣,空氣裏生氣一陣茶香,軒窗之外一眼望去都是翠綠,涼風過梢竹子晃悠悠輕搖着身子,陸行謙做在藤椅後看着景色。
“陸總不會是又要言而無信吧?國府一號的項目是你答應給我的。”
江時寒能覺察到,陸行謙答應把項目給自己是出於他的歉意。
那天的時空場面都是兩個人都沒有意料到的,並且到底陸行謙對自己說的那些裏面有的多少的出自真心的,江時寒自己也不知道。他有點悲觀想,他們估計短期內都是要以冤冤相報何時了的姿態糾纏不休。
“這不叫言而無信,規矩是我定的,我說你上你就上,我說你一邊待着,你也就只能在一遍老老實實的待着。”
陸行謙在生氣,只是他自己沒有感受罷了。江時寒的不受控很想自己突發的心病,陸行謙看到江時寒我對自己的逆反這讓他非常不爽。
於是,他繼續接着發問:“聽語氣不像是在家,是你自己告訴我呢?還是我去找人查呢?”
陸行謙步步緊逼的態度,在無行之中讓江時寒無措又無奈,他剋制着瀕臨失控的情緒:“我告訴你,不要太過分了。”
“呦呵,這就覺得我過分了?”
“那你的耐性也太差了”
陸行謙聽到江時寒氣急地樣子,他瞬間開心了不少,這纔有意思,他暗暗想道。
那晚從山上回來,陸行謙看到江時寒住的地方,他竟然有點心疼,一連着幾天,他覺得自己對江時寒態度有點太寬容了。
這樣着自己讓陸行謙有些不適應,他該恨這個人的,這個狠心又懦弱的人,這一身的傷哪一道能和江時寒沒有關係?
“不說,嗯?”陸行謙陰惻惻的輕輕問道。
他修長的手指搭在表面爽滑的椅面上,一下又一下的敲擊着。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去,煎熬的壓迫像一根根細密的針頭一樣,一下又一下的紮在江時寒的心頭。
他討厭極了這樣的感覺,他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去醫院看個病人。”
“朋友,那個朋友?”
陸行謙下意識的問他。
江時寒緊鎖着眉頭,他不耐煩說:“那個朋友你管的找嗎?”
說完,江時寒掛斷電話,他緊緊地握住手機,手因爲太用力而變得發白。
他知道這次的手機不能在因爲任性砸掉了,陸行謙的脾氣在自己面前和在被人面前完全是兩個樣子。
江時寒覺得,他像極了一個喜怒無常的君主,並且是個生殺無度,嗜血成性的暴君。
偏偏自己就像是陸行謙捏在手裏面的一個螻蟻一般的玩物,這樣不對等的關係簡直想一想就很讓人窒息。
曾幾何時,江時寒也是無光無限的富家公子。晏城江家雖然不像陸家那樣,是一個實打實的鐘鳴鼎食之家,但他也不差。
江時寒低頭苦笑一下,再一看自己要去的地方也已經到了。
療養院裏安靜,白色的牆壁和白色門窗,在走廊裏吹着絲絲涼風,水洗藍的窗簾被吹得輕輕地晃動着。
站在妹妹的病房外,江時寒通過玻璃窗往最近的牀位上看去。
江漓的牀上鼓起小包,女孩子黑亮的頭髮露在外面,她抱着手一動不動對着窗戶的方向坐着。
“小漓”
他走到牀前,輕輕的喚了女孩的小名。
江漓的被子披在肩上,被角被她捏在手裏。她回頭怯生生的看向江時寒。
江時寒剛下手裏的東西,對上江漓那雙和自己一樣的琥珀色眸子,笑了笑。
他等着,幾秒後小姑娘攥着被子的手鬆開了。
江漓撩起那雙澄澈無辜的眼睛,緩緩的看向哥哥微微笑了。
她抿着嘴脣,笑裏面又點靦腆但更多是開心。
江時寒走上前,伸手抱住江漓摸了摸她細軟的髮絲。
何護士進來查房地時候,將將看到兄妹兩個依偎在一起,妹妹窩在哥哥懷裏聽他給自己念畫冊上的故事。
江時寒看到她進來便停下了,他起身對何護士打了個招呼。
“畫冊又出新的一期了?”
何護士笑着問江時寒,說着走上前拿着藥物交給江時寒。
“對,新一期出了,她就愛看這個。”
江時寒端起水壺到了一杯熱水在一邊晾涼,繼而跟護士瞭解起了妹妹的病情。
“我們科室最近來了一個新的大夫,他從國外回來的,是專門研究自閉症的專家。”
江時寒聽到這裏眼前一亮,他語氣輕鬆地看是詢問和這個醫生有關的事情。
“我把你的情況給蔣醫生說過,他也表示說想和你聊一聊,這是他的名片。”
江時寒拿了名片,仔仔細細的看着上面的一排數字,他的心理燃起來一團叫希望一樣的火。
如果江漓和正常孩子一樣的話,她的身邊也有老師同學的陪伴,她也應該在歡樂和熱鬧之間成長而不是蜷縮在療養院裏,每天都是面對一樣的景物和一樣的孤獨。
江時寒自覺有些愧對妹妹,這些年喫苦的人不只是他一個,自己一奶同胞的妹妹也跟着自己風餐露宿過街頭,這和世界上他僅僅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好,謝謝你何護士。”
江時寒挑起他那雙琥珀色的眸子,盛着溫潤的光,他客氣又真摯的給面前這個和自己幾乎同齡的女孩子道謝。
可是,他還沒在醫院待多久,陸行謙的電話又急不可待的進來了。
“上療養院看誰去了?”
“不會是那個不長眼色的張琦吧?”
陸行謙降下車窗,望向那棟已經有些年頭的白樓。
“你真的來了?”
江時寒壓低聲音,快速走出病房,站在樓道的窗戶跟前。
陸行謙看見那麼熟悉的身影出現在視線內,他眉眼染上一絲得逞的笑意。
“你往療養院的門口處看,看看我是不是真的來了。”
江時寒拉開窗戶,微微探頭往外下面陸行謙說的方向看過去。
視野裏一輛黑色的加長版林肯赫然停在療養院的門口處,降下地半格車窗外那人修長的手指間還夾着煙。
他們的距離也不算近,但這一幕好像就跟刺進了江時寒大腦裏面一樣。
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那晚在飯局上,隔着一張圓桌,那人姿勢懶散的做在人生喧譁處,彈着菸灰一副置身事外的閒散樣子,跟看戲似的看自己在大家面前莽撞失言,橫衝直撞。
江時寒不由的一陣膽寒,好像自己所有的反應都是陸行謙提前預料好的,他是沒有時時刻刻在自己身邊,但他對自己的影響卻已經深入骨髓無處不在了。
“你又要玩什麼?”,江時寒氣惱的問道。
陸行謙撣了撣菸灰,任憑它繼續燒着。
“你下來,我有話問你。”
“你……”
“要當面問,別問爲什麼!”
江時寒地話還有問出口就被陸行謙搶先一步截斷了。
他知道要是自己在下去,惹毛了陸行謙,等着他上來抓人,到時候自己免不了又要喫一番苦頭。
“一會就來”,江時寒無可奈何的說完,往病房裏走去。
陸行謙掛斷電話靠在座椅上閉了閉眼,他拿煙的手伸了進來,噙着煙他百無聊賴的敞着腿盯着車頂瞧,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幾點出來的?”
“六點過了一會兒。”
“之後去哪裏了?”
“江先生在街道上停留了一會,之後在他家附近的燒烤攤待到後半夜。”
司機通過後視鏡看向低眉吸菸的陸行謙,男人扯鬆了領帶,性感的喉結隨着嘴裏吐出的煙霧一起上下滑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