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城主在上 >第64章 蘇瑤往事
    懷生道:“諸位,當初這封印是由白施主、杭施主和老衲,加上本寺至寶十善天書聯手設下的,這封印之力絕對不低。可在聖恩寺慘遭滅門之後,封印卻輕鬆地被人破了,可見此人修爲難測。”

    說到十善天書時,懷生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鄒武,後者倒也不心虛,迎上了那雙炯炯有神的眼睛。

    崇虞山範也尊者問:“那眼下大師可有何見解?”

    懷生將目光拋向鄒武,說:“倘若十善天書尚在,老衲可用天書一測,不知施主可否歸還?”

    鄒武曾當着許多人的面使用過十善天書,是故根本無法抵賴。他倒也不慌忙,神情自若地說:“當初我確實有幸一睹天書之容,只是數月前大師不是已經派了弟子從我這取走了天書嗎?何故今日又問我要呢?”

    季橙一聽便知鄒武撒謊,只怕清風的失蹤與他脫不了干係,而他還這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着實可恨。

    懷生倒究是出家之人,哪怕心知鄒武撒謊,卻也並不惱怒,只說:“阿彌陀佛,那便是頑徒不知輕重,至今尚未帶着天書歸來。鄒施主,失禮了。”

    季橙只得暗道一句大師好脾氣,換做杭九傒,只怕早就一掌掀開那人天靈蓋了。

    明月堂趙立玹冷哼一聲,十分輕蔑地說:“既然不知下方情況,派個人下去看看不就行了?”

    有人問:“那派何人下去?”

    趙立玹將目光拋向杭九傒與季橙二人,也不知到底落在了誰身上,只看得出頗爲陰毒。他說:“自然是誰封印的誰下去啊。”

    衆人的目光又齊唰唰看向了杭九傒、白未硯和懷生三人。趙立玹所言並沒有什麼不妥之處,若真要下去一人查探情況,當屬熟知當年封印之人。

    這時,自人羣中走出來一個女人,她朝杭九傒抱了抱拳,說:“城主,我下去罷。”

    阿魂堂已經覆滅了,如今所剩的,不過只有堂主蘇瑤和她的徒弟鍾巧夢,還是靠着杭九傒的庇護,方能安然活到今日。

    趙立玹恨恨地看了一眼蘇瑤,嘲諷道:“當真是一條忠心耿耿的好狗!”

    蘇瑤神色暗淡下去,微微垂眸,並不言語。

    季橙何以能容忍趙立玹大放厥詞,便怒斥:“趙立玹,你還是不是個人?她可是你母親!”

    趙立玹道:“別廢話!她要下去便快些下去,磨磨蹭蹭地莫不是不敢?”

    “無可救藥!蘇……”季橙剛喊出一個“蘇”字,便見得蘇瑤已經御器朝那白茫茫的天坑而去了。

    “師父!”鍾巧夢站在斷崖邊上,眼睜睜看着蘇瑤沉入迷霧中。

    蘇瑤消失後,鍾巧夢迴過神,怒氣衝衝地看着趙立玹,質問:“趙公子,師父到底哪裏對不起你了?”

    “她又哪裏對得起我了?我這些年受的辱罵拜誰所賜?她爲人婦而不貞,爲人母而不慈,背叛丈夫,拋棄幼子,盜走明月堂至寶,甚至還成立邪派阿魂堂,簡直令人髮指!這種女人,如何配做我的母親!”趙立玹反問。

    他父親趙鴻銘嘴巴微張,欲言又止,但終究是什麼也沒說出口。

    “你還真是無可救藥,愚不可及!你若真要問拜誰所賜,不如問問她!”鍾巧夢說着,用手指向綰花派何水仙。

    何水仙枯骨般的右手端在腹部,冷笑一聲,道:“與我何干?”

    鍾巧夢上前了幾步,站在人羣更中間了些,面對着趙立玹,又看了看趙鴻銘與何水仙,這才道:“那好,今日趁着各派人士都在,我便說說這對姦夫淫婦做的那些噁心事!”她說着,用手指了指趙鴻銘與何水仙。

    被指的二人顯然面子上掛不住,又不能讓人隨意往自己身上潑髒水,便有了滅口之意。趙鴻銘當即拔出利劍,欲往鍾巧夢襲去。

    千鈞一髮之際,一把寒冷至極的劍擋住了趙鴻銘去路,立在鍾巧夢前方半丈遠的地方,森寒不可逾越。

    鍾巧夢朝季橙遞去一個感激的眼神,隨後方對着趙立玹道:“師父出生名門,本有大好前程,卻遇上了趙鴻銘這個負心漢,改變了她的一生。”

    提及趙鴻銘,鍾巧夢眼底盡是憎惡,乃至殺機。

    蘇瑤時常在想,她若是不嫁他,自己的人生會不會大不一樣?但人生哪裏有那麼多如果?當初可是她自己力排衆議,不顧反對地與他在一起的。後來每當想起來,她都覺得自己像極了一個笑話。

    她愛他什麼呢?相貌?不,他相貌平平,與衆多追求她的男子相比,相差甚遠。才華?不,他不過是一個修煉者,平日裏說得最多的,便是修煉之法。忠誠?絕不!若是忠誠,他怎會輕易相信其她女子的隻言片語,便對她冷眼相向,甚至反目成仇?

    那麼,她又愛他什麼呢?

    她承認,剛成親的時候,他們如膠似漆。他們一起修煉,一起生活,羨煞旁人。可能也正是因爲如此,遭受到了別人的妒忌與陷害。

    那一日,她剛哄兩歲的孩子睡着,一踏出房門,便被自己的丈夫攔截住了。與之一起的,除了門派的弟子們,還有另一名女子,生得妖嬈美麗,依附在本該屬於自己的丈夫身邊。那時候的丈夫似乎忘了曾向妻子承諾過此生只愛只娶她一人。那一幕,刺痛了她的雙眼。

    那女子指責妻子在外面有別的男人,還說是她親眼所見,她還控告那可憐的妻子爲情夫偷了門派至寶。丈夫甚至沒有查驗一下,便信了那女子的話。說來可笑,與他朝夕相處,相濡以沫的是他的妻子啊!那個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他逼問她,甚至用上了嚴刑,但她豈是那種性子軟弱之人?他不信任,他起疑心,解釋無果,她便當真偷了門派至寶,離開了那傷心地。只是唯一捨不得的,便是那剛滿兩歲的孩子。

    但她卻不能帶孩子走,因爲她知道,接下來的日子會非常艱苦,甚至九死一生,她不能讓孩子跟着她受苦啊。其實她哪能不知道,這一切不過是丈夫變心後的藉口罷了。

    後來,性子倔強的她爲了自保,也不甘心就這樣被人誣陷,更不能接受他的叛變,劍走偏鋒,入了邪道。她創立了令人膽怯的阿魂堂,終於能與之抗衡了。

    只是她想不到,她的兒子,多少年來心心念唸的兒子會不認她,會對她充滿了仇恨。無論怎麼說,他都不會相信自己的母親沒有做過任何背叛他父子二人的事。

    多麼可悲啊!二十年的仇恨矇蔽了她的雙眼,讓她壞事做盡,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呢?

    她時常在想,若是當初不這麼衝動,去解釋清楚,去證明自己的清白,哪怕與他和離,兒子也不會這樣恨她吧?可是世上到底不存在後悔藥。

    鍾巧夢幾乎是哭着將蘇瑤那些往事說出來的。

    最後,她指着何水仙怒道:“就是這個女人!她嫉妒師父擁有的一切,以造謠師父不貞而陷害師父,還誣陷師父偷走門派至寶。師父不堪受辱,方真正偷了至寶,離開了明月堂。趙公子,這些年受盡磨難的是你娘啊!而你呢?你的何姑姑對你可好?她對你可有你親孃那樣好?”

    “你胡說八道!”趙立玹怒髮衝冠,指着鍾巧夢恨恨說道,若非仙闕擋着,只怕已經衝上去將那胡說八道的人碎屍萬段。

    他相信了二十年的事實,怎麼可能僅憑眼前這女人的隻言片語便打破?一定是那個女人心懷不軌,故意讓人來騙他的,一定是!

    “你若不信,大可以問問你的何姑姑!當然,她必定不會對你說實話,呵呵……”鍾巧夢冷笑着,又指着趙鴻銘說:“還有你!忘恩負義,冷血無情!別人誣陷師父的時候,你非但不幫她,還助紂爲虐,方造成了現在這種局面。師父當初真的是瞎了眼纔會力排衆議嫁給你,她本有大好的人生,卻被你這樣的人渣毀了。這麼多年來,你難道就不曾爲自己的所作所爲愧疚嗎!”

    受到如此指責,趙鴻銘卻沒有像趙立玹那樣情緒高漲,而是垂眸不知所想,良久也不言語。

    “你個瘋女人,我要殺了你!”趙立玹忽然持劍朝鐘巧夢衝過來,卻在離仙闕數步之遙時被寒意逼退。

    鍾巧夢厲聲道:“殺了我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你認賊爲親,冒犯生母,你根本不配爲人!”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鍾巧夢和趙立玹等人身上,沒有人注意到懸崖邊上的那個女人此刻淚流滿面,直到她出聲喊了一句“巧夢,別說了”,人們這纔將視線轉移。

    “師父……”見到蘇瑤安全上來,鍾巧夢是高興的,可見到她滿臉淚水時,又驚覺自己今日口無遮攔,也不知師父聽了多久。

    她朝蘇瑤跑了過去,一時竟不知說什麼好,半晌才忐忑地問:“師父,你還好吧?我……你去下面可有受傷?”

    “爲師無礙。”蘇瑤無意追究鍾巧夢的直言之過,轉而對衆人說:“下面確實有妖獸,只不過都沉睡着。”

    封印既已解除,爲何妖獸依舊沉睡?難道是封印之力尚未完全褪去?

    杭九傒和白未硯相視一眼,臉上皆有凝重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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