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的丈夫是得肺癌去世的，他沒有改變自己的命運，卻改變了無數學生的命運。
就如同牆外這棵三角梅，以頑強的生命，綻放最美的花朵。
留下最鮮豔靚麗的風景。
上了車，常樂望着小洋房，感慨道：“我以爲老太太不懂禮貌，事實不懂禮貌的人，是我們。”
“我們用公益做威脅，讓她拿出這些她先生以命相護的書，太殘忍了。”
姜琉點了點頭，任何人都不應該用道德去綁架另一個人，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走吧，我們去下一個地點。”
“好。”
兩人這邊不順利，另一邊的晉明誠等人也不好受。
姜琉接到視頻電話時，三人正蹲在街邊數螞蟻。
常樂看了一眼他們四周的環境，問：“你們是不是也被拒絕了？”
“嗯，你們也被拒了？”趙霍忽然湊近，遮住了整個畫面。
常樂嫌棄道：“霍哥，你後退點，屏幕只剩下你的大餅臉了。”
趙霍：“……”
這個傷害有點高。
晉明誠拉了他一下，將人拽遠了些，問姜琉：“你們是什麼情況？”
“我們去的地方是一棟老洋房，對方是老師的妻子，書確實有很多，但那是她丈夫留給她唯一的東西，所以拒絕了我們。”
姜琉儘量簡單的把事情說了一遍，見蘇唐嘆了一口氣，瞭然道：“你們情況也差不多？”
“我們遇見的是一個老頭，他也不肯把書給我們，因爲那是他兒子的全部。”說到這裏，蘇唐推了一下晉明誠，示意他來說。
“老人說那是他兒子留下的，搞科研的，實驗室爆炸，人沒了，就剩下這些書聊以慰藉。”
晉明誠說完，眼眶一紅。
顯然老人口中的故事，並非一兩句話這麼簡單。
蘇唐把手機接了過去，幌過的鏡頭裏可以看見，晉明誠擦了擦眼淚。
“我現在覺得我們跟強盜似的。”
不光蘇唐這麼覺得，姜琉和其他人也是這樣想。
幾人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最後趙霍開口道：“算了，我們繼續做任務吧。”
這時候的姜琉，還沒有意識到這是節目組，故意讓這些傷痛露出來。
目的只是爲了讓看節目的人明白，你所看到的不願意，背後可能有你想象不到的故事。
可能是遺憾，也可能是悲劇。
當然，即便經歷的是絕望，最後也能夠擁有光明。
前往下一個地方，姜琉和常樂比之前更加慎重，對待對方的態度，也變得更加尊敬。
這次是老小區，對方住在五樓，沒有電梯。
樓梯間狹小又暗，好在乾淨。
一層樓只有兩戶人家，姜琉她們找的是509的主人。
常樂跟姜琉對視一眼，她主動請纓道：“這次我來敲門吧。”
姜琉點了點頭。
“扣扣扣——”常樂接連試了三次，對方纔打開了門。
“是《共建家園》的成員嗎？”對方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小姐姐，不過奇怪的是對方拿着柺杖。
“嗯，我們是。你好，我叫常樂，旁邊是我的搭檔姜琉。”常樂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人的眼睛好像……看不見。
節目組是怎麼了解到的這些人？
說完她摸索着讓開了身，並做出邀請的手勢，“這裏是我之前的家，所以不太熟，你們進來坐吧。”
“謝謝。”門口有鞋套，常樂遞了一雙給姜琉，自己換好率先步入了門內。
映入姜琉視線的是一副素描畫，上面的女孩嘴角上揚，眼睛裏泛着迷人的光。
“你們是來拿書的吧？”對方單刀直入主題，她手裏的盲棍落在了姜琉對面的沙發上，隨後她坐了下了。
常樂想要幫忙，姜琉卻搖了搖頭。
只是她一個人在這裏，就能看出對方表面溫和，其實骨子裏是一個要強的人。
她不需要幫助，也不想被人幫助。
她想靠自己告訴別人，就算我是個瞎子，我跟正常也一樣。
我不是異類，也請你們不要把我當做異類。
“請問我們該怎麼稱呼你呢？”姜琉並沒有刻意溫柔了語氣，而是用正常對話的語氣問。
“叫我小楠吧。”
“好，小楠。”姜琉從善如流，她看向一旁碼在桌上的書，很整齊，也就很新，並不像用過。
常樂也看見了，她試探道：“你桌上的這些書是？”
不會又有什麼悲傷的故事吧？
常樂有些害怕，如果一開始是期待，現在只剩下了恐懼。
就像千辛萬苦找到一本舊相冊，剛想翻開，旁邊的人卻告訴你，裏面的人都不在了。
“這些全是繪畫方面的書，不過還沒開始系統的學習，眼睛就看不見了。之前一直放在這裏沒機會處理，現在你們來了，剛好合適。”小楠露出一個笑容。
相比素描裏的她，變化的只有那雙眼睛。
從靈動變成了空洞。
“你知道我們要來？”姜琉暮光落在垃圾桶裏的塑料袋上。
鞋套是剛拆封的。
也就是說，小楠也纔回來沒多久。
“嗯，是我母親聯繫的節目組，本來今天應該她過來，但我想自己來。”
常樂覺得這很殘忍。
如果是小楠的母親聯繫的節目組，證明在此之前，小楠冰不能安然接受自己已經瞎了的事實。
她親自過來，是要斬斷曾經。
看似是重新開始的勇氣，卻也是親手剜掉身上壞掉的那塊肉。
“嗯，我們代廖家村感謝你。”姜琉站起身，衝小楠鞠了一躬。
“等書屋開了，我可以去看看嗎？”
“當然可以。”姜琉一口答應道。
小楠突然走向姜琉，她拉着人坐下，“其實你們看到的那幅畫，那雙眼睛也並不是我的。”
“啊？”常樂張大了嘴巴，她小心翼翼看姜琉，爲什麼有種很詭異的既視感？
姜琉偏頭看向素描畫，目光落在了日期上，昨天？
“你是請別人幫你畫的？”
“嗯。”小楠點了點頭，表情裏帶着回憶，“三年前，我本來要去參加藝考，卻不小心出了車禍。”
也就說，她的眼睛是車禍的時候看不見的。
“我雖然看不見了，但我還想擁有光。”
小楠很樂觀，甚至毫無避諱的告訴姜琉，她是怎麼讓畫畫的人，將自己畫了下來，又是怎麼從一樓到了五樓，最後怎麼把畫擺放好。
她語氣裏透着做到了的開心，以及對未來的嚮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