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華飛舒服地躺在家裏的澡盆中,快有一個月沒有泡杜氏藥浴,此時再泡倍感心身愉悅。
在軍營期間他從未對基層士卒們擺過將軍的架子,每日都同他們打成一片,甚至能叫出他們許多人的名字。
全大晉的衛所中可沒有哪個將軍會給一線士卒這麼多肉喫,這種事在打着燈籠也找不到。
雖然這是肖華飛第一次領軍,但是一線士卒對他的印象十分好,他們甚至私下裏有口號,跟着肖將軍有肉喫。
當然這是安保隊員們在某人授意下,大力推廣的結果。
鄒通帶着五十名身着便裝的兵卒住進肖家前院,張景清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忽略掉在籍兵卒不許三人以上結伴入城的律令。
對於馬上要大婚的人,大晉從皇帝到小販都會保持最大程度上的寬容。
肖華飛身爲衛所指揮帶些手下在婚禮中幫忙,也算是福利之一。
只是張大人沒有注意到那幾架跟着肖華飛一起回來的馬車。
車上堆着的紅漆大木箱中,其實裝的並不只婚禮用品還有五十套鎧甲與兵弩。
帶隊回姚安縣的路上,肖華飛向鄒通挑明婚禮當日也許會有外族諜子趁機生事,要求鄒通一定要聽命行事。
鄒通聞言欣然領命,但有一個要求,希望將他的家眷從客棧接到肖家大院中暫住。
肖華飛自然滿口答應,無論是鄒通是擔心家眷安全還是表示忠心,這都是他回姚安縣第一個要做的事情。
把百戶們的家眷放在外面的蠢事,肖華飛肯定不會做,這些人當然是控制在自己眼皮底下最保險。
肖華飛泡完澡,讓肖寧與小芹代爲安排鄒通那些人的飲食,他則溜到肖家後院的一處偏僻小房子中,九娘與胡風他們正等在那裏。
吳苟道坐在門口,聽到三聲敲門聲後將門打開,將肖華飛迎進屋裏。
九娘捧出一個精緻的小紅匣子,嫣然笑道:“屬下們恭喜大人大婚之喜,願大人與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肖華飛並未接過匣子,而是將匣子留在九娘手上,伸手掀開看一眼。
匣子裏面不是銀票,只是一些漂亮首飾與孩子戴的長命鎖,肖華飛才笑着點頭接過。
肖華飛不會藉着大婚盤剝自己手下,若是一些精巧的禮物他倒是願意收下。
吳苟道笑着說道:“還是九姨最瞭解咱家大人,她就說大人不會收我們銀子,弄得屬下白準備了一千兩銀票。”
肖華飛斜眼看着吳苟道調侃道:“九娘是我的客戶,當然不能收她銀子。胡風因我受過傷,我臉皮薄也不好意思收。倒是你小子啥也沒爲本大人做過,若是肯給本大人就敢要。”
吳苟道知道肖華飛不會真要他的銀子,馬上逗趣道:“屬下這就上兄弟們那裏把銀子收回來,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大人湊個百八十兩上來。”
胡風一巴掌拍在吳苟道的後腦,笑罵道:“小混蛋沒大沒小,淨跟大人耍嘴皮子。”
罵過吳苟道,胡風神色一正對肖華飛說道:“大人今日叫我們來家裏,定是有事吩咐我等。還請示下,屬下定當爲大人效死。”
肖化飛拍拍胡風的肩膀說道:“你爲我的事受了傷,差點連命都沒了,誰以後都不要提死字,都要陪着我一起變老喫香喝辣。相信我,你們沒有誰比我更瞭解死亡的含義。”
肖華飛也認真還禮,然後神情一肅說道:“開始說正事吧。後天一早...”
四人在小屋中密談到月上中天,九娘三人才各自從肖家後門離去。
臨分開前,九娘似笑非笑的對肖華飛說道:“後天大人迎親回來會路過瀟湘閣,奴家與姑娘們爲大人準備了一份大禮。”
九娘說完不給肖華飛細問的機會,便輕盈轉身鑽進一輛烏棚馬車悄然離去,肖華飛心底生出一絲不祥的預感。
大晉國都天景城,皇宮。
檀香縈繞間,重熙皇帝完成晚間的功課,命孫福挑開帷幔。
孫福看着皇帝有些發青的嘴脣,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只能在心中長嘆一聲,遞上早已準備好的丹藥。
“修仙,修仙,二十五年夢長生,朕何時才能成仙?”重熙皇帝手捏着那顆金色的丹丸似自語又似發問。
孫福舉起無根水遞上,邊說道:“主子是天底下最有福之人,想來上天早已知曉主子赤忱,定會賜福給主子。”
丹丸入腹不久,重熙皇帝感到腹中有一股燥熱升起,隨之精神一振。
他吩咐孫福擡過這幾天的奏疏,一目十行地看起來。
重熙皇帝自小頗爲聰慧,大臣們曾經在私下裏誇他敏而好學。
但自從東關戰敗,重熙皇帝彷彿變了一個人,從隔三差五不上朝最終變成連續十年不上朝。
不過他從沒有放鬆對帝國的關注,因爲大晉的皇位是他修仙的基礎,而修仙有成,則可以更好地蕩平四夷中興祖宗基業。
既然在軍事上打不過對手,那完全可以把對手熬死,在他看來這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此時一份來自姚安縣的奏摺成功引起皇帝的注意,奏摺前面無非是些勸他多重用進士官的老生常談,但後面的話卻讓他心花怒放。
“滄海靈龜單獻瑞。陰數九。陽數九。九九八十一數。數數還歸三大道。道德元始天尊。一誠有感。
岐山綵鳳兩呈祥。雄聲六。雌聲六。六六三十六聲。聲聲透上九重天。天生大晉聖主。萬壽無疆。”
重熙皇帝有些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他想起張景清這個人,看來讀書人都是賤骨頭不收拾就不會老實。
將奏摺收在一邊,他打算明天讓造辦處,將這二句吉言製成石碑放到新修的高臺之上,想來上天也會收到這份來自天子的至誠之意。
可下一份奏摺讓皇帝皺起眉來,他認真看了許久,將奏摺甩給孫福開口道:“朕記得雲鋪衛那邊有個新上任的指揮是吧。這小子是個什麼樣的人,看樣子可不像個省心的傢伙。”
這桌上的奏摺孫福自然都已看過,但還是裝着又看一遍,才謹慎開口道:“主子想來也聽過此人,他就是那個寫姚安憶相思的小子,商賈之家有些薄資,倒是個有孝心的孩子。”
重熙皇帝眉頭有些舒展,他自幼父皇早崩,以七歲幼齡登基,對他父皇有着真摯的思念。